将李德明和李成嵬父子杀死在途中,西夏的局势就有再度反复的可能,继续拖延时间,争取让「组织」安然撤离的机会。
「区区一伙祭司,能有这等能力?」
夏竦脸上浮现出不信,显然觉得一股地方上的宗教势力,有刺王杀驾的能力,实在是危言耸听:「李德明,你夸大其词,也不可能拖延时间,还是乖乖上路吧!」
李德明缓缓摇头:「罪臣没有夸大……青羊宫内的高手……与贵国还有干系……最初他们是出自贵国皇城司……」
狄进目光一凝,夏竦也沉下脸来:「皇城司?」
李德明道:「自我父夺取灵州以来……就有皇城司谍细潜入……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除去了一部分……剩下的假托信仰……青羊神的祭祀……从那时开始盛行……」
夏竦喃喃低语:「皇城司谍细在西夏伪装成青羊神祭司?」
狄进知道,皇城司也有辉煌的时期,尤其是太祖高祖两朝,谍细潜伏于敌国之中,身份五花八门,什幺都有。
而假托宗教信仰,确实是一条极佳的潜伏道路,信徒最为盲从,可以用来源源不断地获取情报,关键时刻更能掩护撤退。
夏竦同样清楚这些,却依旧不太相信,质疑道:「如你所言,青羊神是皇城司所设,那你为何要纵容它壮大?」
李德明道:「发现得晚了……那时青羊神在灵州……已经有了数千信众……我初继任夏王之位……内忧外患……不敢直接动手……便用了一人……内部取代祭司的位置……」
夏竦面容肃然起来:「那个人就是你口中的『上师』?」
李德明道:「起初不是……皇城司的人知道暴露……也知我有所顾虑……将我安排的祭司害死……经过三代祭司……『上师』才出现……」
「『上师』手段了得……而那时贵国朝廷……似乎也不再重视皇城司的谍报了……皇城司的人手终于被压下……」
「可青羊宫的势力彻底壮大……有上万信众……在兴灵……影响广泛……很快……我就指挥不动『上师』了……」
夏竦皱起眉头,隐隐察觉到西夏的局势,恐怕比想像中还要复杂,便有些不太想问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地方宗教,还是皇城司的谍细,都不值得过于重视,至少不能影响自己的回京仕途。
狄进却接了过来,直接道:「依伱所言,青羊宫最初由皇城司所设,后由『上师』接管青羊宫,影响力不降反增,那幺你的正妻卫慕氏遇害,青羊宫又在里面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李德明默然片刻,叹息道:「我怀疑……青羊宫内的皇城司人员……没有被全部除去……贵国使臣来访……命我儿李元昊上京……就是这群人藉机……害死了我的妻子……表面上……是为我儿找到了拒绝的借口……实则是让战事不可避免……」
狄进默默点头。
确实是如此,宋廷当时有许多人还对西夏的乖顺抱有期待,或者说他们心中不愿意开战,以致于一厢情愿,觉得党项李氏可用诗书礼仪教化,维持相安无事的边境状况。
但卫慕氏一死,再也没人这幺说了。
那可是李德明的正妻,李元昊的亲生母亲,居然就被害了,还要将罪名扣在宋使公孙策头上,双方的关系瞬间交恶,党项李氏的狼子野心也显露无疑。
后来狄进出使辽国,令辽夏反目,西北战事就顺理成章地展开。
如果从结果论看,确实达成了目的,只是这手段,未免太过极端!
狄进想了想,开口总结:「所以你的猜测是,青羊宫内,有两股势力。」
「一股是以『上师』为首,宣扬护令请神,渴求西域药物,为此不惜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刺杀你们父子,只为阻止我朝收复兴灵!」
「另一股则是当年皇城司留下的力量,希望重回我朝,卫慕氏被他们所害……」
「现在你说出这些,除了担心入京途中遭遇危险外,还有何所求?」
李德明闻言精神一振,声调上扬:「罪臣有求……贵朝朝廷……不可认那群皇城司的恶徒……杀死他们……为我亡妻卫慕氏复仇……罪臣愿以西夏之主的身份……命兴灵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