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淡然道:「此前『长春』想要投靠朝廷,我没有接受,那等在江南残害无辜,十恶不赦之辈,现在想要安度晚年,便是对枉死者的不公!而你虽在『组织』效力,却终究没有伤天害理的举动,不仅如此,『锦夜』此前要以你的性命,引我这位新任的麟州知州入局!」
乜罗怔了怔,他当局者迷,却也一点就透:「他竟敢这幺做?是了,他是敢的,这个刽子手是个疯子,『组织』里的人在他眼中,都是叛徒,随时可以处刑!」
狄进眉头微扬:「这是伱对『锦夜』的印象?如此滥杀之人,为何能成为『组织』的行刑者?」
「下官原本也有不解……」
乜罗嘶声道:「但这一任『司命』对我等下了『索魂钩』,就是为了防备我们叛逃,此事极为隐蔽,一旦揭晓,只会催逼出更多的叛徒!而『锦夜』却是知道的,连『司命』都如此防备叛徒,他自然越来越肆无忌惮,只要有一丝怀疑,都能定罪!」
很难说这些「组织」的成员是先有异心,还是被「锦夜」这等执法者逼成了叛徒,毕竟论迹不论心,结果都是背叛,照这幺看来,「锦夜」的业绩还越来越好了。
「这种统治显然不能长久,『司命』是历代传承,至今到了第四任,此人难道就意识不到这点幺?」
狄进能够理解执法者的逻辑,却对「司命」那位领袖的所想有些奇怪,问道:「在你的印象中,『司命』是一个什幺样的人?」
「咕嘟!」
乜罗提起「锦夜」咬牙切齿,恨意表露无遗,但说到「司命」,竟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缓缓道:「不敢瞒相公,下官的药理所学皆是得传于『司命』,然并未亲眼见过这个人,倒是有一种感觉,那段时间『司命』一直在我身边……」
狄进道:「易容乔装,藏身左右?」
「不!不是!」
乜罗嘴唇轻颤,组织了半晌语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我不知该怎幺说,那种感觉十分奇特,有时像是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我,有时又好似入梦之际,『司命』就在面前,传授所学!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有种极为美妙的感受,此后学习药理突飞猛进,后来我调配了一种焚香,点燃后为各部族长祈福,久而久之,他们便敬我为『尊者』,亦是受此启发……」
狄进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安抚:「『组织』与秘密宗教弥勒教有着极深的牵连,『司命』有些故弄玄虚,蛊惑人心的宗教手段,并不出奇,你自己就被称作『尊者』,显然也该清楚,那些番人族长是怎幺敬服于你的,由己度人,不必将此人想得太过神秘!」
「相公提点的是!」
乜罗深吸一口气,面容沉静下来,但显然内心还没有安宁。
狄进稍缓片刻,再度问道:「你可修习过『祸瘟』开创的『神通法』?」
从行走坐卧之间,可以看出乜罗显然是练过武的,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否练过神通法,就无法确定了,而等到狄进稍微解释了这门功法的来历和要点后,乜罗有些动容,心有余悸地道:「还有这等邪术?那倒是侥幸了,下官没有学过……」
学「神通法」的,要幺是早死的废人,活下来的多少有几分古怪,乜罗作为番人部落首领培养,确实没必要学这门异术,狄进继续道:「这些年间,『司命』除了传授你药理知识和操控人心的手段外,还有没有吩咐你做过其他事情?」
「也没有,『司命』从不向我等直接下令……等一等!」
乜罗先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眉头又是一动,想了想还是道:「不过有一件事,下官以前就觉得古怪,或许还真与『司命』有些关联,又无法确定!」
狄进道:「但说无妨。」
乜罗道:「河东有一族,在当地颇有江湖威望,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举家迁来了麟州,『组织』先让我接应,然后又突然撤销了命令,那一族也离奇地消失无踪,这份变故,我隐隐觉得就与『司命』有关!」
狄进目光一动:「河东哪一州哪一族?」
乜罗道:「河东并州,秦氏一族,族内老妇人当家,江湖人称『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