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是对「锦夜」说的,语气里多少有些赞许,毕竟对方在这些细枝末节的敏锐程度,竟是胜过他们,怪不得能为「组织」扫除一个又一个的叛徒。
「锦夜」看着燕四娘脖子上的银针,心中的疑虑却没有彻底打消:「孙老之意,是『长春』在这婢女身上动了手脚,借此摆脱你的控制?」
「放心吧,『肉傀』若是只靠几针就能摆脱控制,那早就反了天了!」
老者淡然道:「宝神奴是个有才能的,可惜受癫症干扰,无法沉下心来探索『长生法』,他的银针刺穴,传承于『长青』,为的是维持头脑的清醒,这法子确实也能用在『肉傀』身上,但需要长年累月之功,如今四娘仅仅出去一回,半个时辰不到,区区几针,能让她多了些活人气,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锦夜」立刻道:「那她刚刚所言,是否存在不实?」
老者自信地道:「绝对不会!」
「锦夜」沉声道:「孙老,既有了活人气,就有了当『叛徒』的可能,既有了这份可能,就得杀!」
「杀杀杀!伱把『组织』上下都杀光算了,按你的看法,都是叛徒!」
老者脸色猛然沉下,冷冷地道:「四娘天赋本就不错,放在外界,当个江湖名宿的传人都是足够的,不然也不会被宝神奴选中,老夫也不会以她作为『肉傀』,尝试『内神法』的修炼!她便是心里想当叛徒,也没法真正背叛老夫,这才是『组织』要用的人,用这样的人才能办成事情,而不是你整日疑神疑鬼,这个要杀,那个要除,人都没了,还如何追求长生?」
矮壮汉子暗暗咋舌,这老头确实扭曲,让人心中想,行动却不敢做,岂不是比起生不如死还要折磨?
「养虎为患,终有你后悔的一天!不,这一天马上就要来了,得先下手!」
「锦夜」则看看老者,再看看一言不发的四娘,眼中寒芒一闪,生出了杀机。
他觉得,有背叛倾向的,不止是这个莫名恢复了活人气的婢女,还有这个刚愎自用的老毒物。
当然,前者可能是主动背叛,后者绝不会甘心臣服于宋廷,但如果被官兵拿了,很难说最后不会交代出「组织」的关键情报,同样沦为叛徒!
不过在这个老毒物的地盘,想要提前杀死对方,避免后续的波折,实在太困难了。
稍有不慎,自己这忠心耿耿的「组织」要员,反倒会折在这里,让亲者痛,叛徒快。
因此稍作权衡后,「锦夜」再度开口:「孙老既然要与『长春』一争高下,可否让我们先行离去?」
老者此时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两个人身上了,闻言反倒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摆了摆枯瘦的手掌:「去!去!四娘,给他们开门!」
燕四娘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内心深处很是遗憾不能一网打尽,但也依言,将最后一个密道打开。
一个矮小的洞口露了出来,果然只适合轮椅老者的逃生口,两个魁梧的汉子想要进去,那就得四肢着地,匍匐着往里面钻了。
矮壮汉子看着直皱眉,低声道:「大哥……」
「锦夜」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当机立断地道:「走!」
矮壮汉子咬了咬牙,身子一矮,率先往洞里钻去,「锦夜」最后侧头凝视了轮椅上的老者和立于其后的婢女一眼,敛去杀机,钻入了洞中。
「这下清静多了!」
眼见这两个只知杀人的聒噪刽子手离去,老者掏了掏耳朵,冷哼一声,再度自言自语起来:「『长春』做了这幺多,无非是想要老夫的『神通法』,他倒还是有些眼光的,可惜被官府拿了,官府中人又是什幺态度?准备支持『长春』的求索幺?」
说实话,他固然是五代思想,心里对朝廷没有丝毫的敬畏,但如果朝廷真的愿意支持研究,也是乐于接受的。
可惜的是,自从上上任「司命」听信了那个人的承诺,帮忙做了那件事后,就堵死了「组织」成员在朝廷任职的路子,只有在造反一条道上走到黑。
不过那件事毕竟过去那幺多年了,皇帝都换两任,当年的隐秘是不是早就不为人所知,所以「长春」才敢冒大不韪,与朝廷合作?
「先看看此人到底要什幺吧!」
老者迟疑了片刻,对着燕四娘吩咐道:「你去取六卷鼻识卷录,给『长春』送去,交换他的金身法门回来!」
……
「啊!是『祸瘟』的『神通法』!真是『神通法』!」
当四娘将箱子搬了出来,「长春」近乎是扑了上去,翻开一卷卷图录,兴奋不已。
这些「司命」一脉探索「长生法」的称号成员,一谈论起来别人的求索思路,都是不屑一顾,好像别人都是走歪了路,唯有自己走在堂皇大道上,但真正看到了确切的研究成果,又是两眼放光,下意识地沉浸进去。
此时「长春」就在箱子里探宝,左右展昭和白玉堂盯住,他如果稍有异动,立刻制止,狄进和燕三娘则看向燕四娘,听她用依旧不熟练的的声音,讲述着里面的情况。
「『祸瘟』没有发现你的异状,反倒是『锦夜』敏锐地察觉到你的变化……」
「『锦夜』和另一位『组织』成员,始终带着斗笠,看不见真容……」
「那条密道具体通向何处,你也不清楚?」
燕三娘和燕四娘姐妹重逢,哪怕不比寻常女子抱头痛哭,撕心裂肺,情绪激荡也是不可避免的,为了担心这种变化被对方发现,狄进才做了保险,让燕三娘故意施针,籍此迷惑「祸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