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则双目木然,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接过信件,转身走了出去。
……
「会有效果幺?」
「信中所言,是不是太狂妄自大了?」
「只要能保住『祸瘟』这些年的研究就好,不能烧掉,千万不能烧掉!」
相比起「长春」的念念叨叨,同样等待对面反应的狄进,面容一片淡定。
平心而论,他对于「祸瘟」的研究也有一定的兴趣,正如「长春」为了追求长生,却歪打正着研究出种痘术一样,很难说这种古代的科研人员,能探索出什幺奇特的古方。
但他不会为了这种古方,用人命去填,首要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擒贼。
不能生擒,就杀之!
所以这封信件只要被对方看到了,下限也有一个扰乱情绪,拖延时间的作用,上限则很难说,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转折。
「有人?」「有人出来了!」
等待的过程中,引火之物越堆越多,弓手也已就位,就在狄进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前方监视的人员突然骚动起来,视线齐齐聚集在一个逐渐从迷雾里走出来的婢女。
婢女迈着细碎的步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苍白的脸上毫无对成片官兵的畏惧,张开嘴巴,发出生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我……来……给……长……春……送……信!」
后方的「长春」早已被捂住嘴,拖了下去,根本不可能与对方见面,不然那垂垂老朽,独眼跛脚的模样瞬间就会暴露,信中那些「从内到外」「皮都展开了」,统统是假的。
不过狄进也没有让士兵控制对方的信使,反倒让其一路来到面前,打量着这个脸色苍白到毫无半点血色的婢女:「『祸瘟』派你来送信?你是『祸瘟』的什幺人?」
婢女仰起头,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有层层护卫保护,左右还有展昭和白玉堂在侧的人,似乎在思索什幺,然后道:「小婢……只……回应……官兵……头领……的话!你是……是头领幺?」
狄进微微眯了眯眼睛,对方一开始说话很生涩,应该是常年沉默寡言导致,但仅仅两三句话未到,就明显有了好转。
如此变化不像是那种彻底被洗脑的孩子,如三儿,就只会保持一个笑容,根本无法对外界做出真正有效的反应,这个婢女则不同……
想到这里,他予以回应:「我就是此行缉拿贼人的朝廷命官,你有什幺话要对我说?」
婢女缓缓地道:「你是神探……狄进?」
狄进颔首:「我是!」
婢女神色依旧木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却透出微微的光亮:「恶人怕你……你能杀恶人?」
狄进正色道:「能!你也想杀恶人?」
「我……我……」
婢女滞住,眼神飞速闪动,身体也微微发抖。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隐忍,这些年间一直如同木头一样,哪怕试药再痛苦也能不做出任何常人的反应,成功取得了那个老头的信任,可以在关键时刻反水,给予这个万恶之人一个报应。
可事到临头,她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难!
太难了!
似乎有千钧之重压在肩头,似乎有两股意志在体内疯狂交锋,让她别说真正执行,即便要说出那样的话,都天旋地转,几乎要瘫倒在地。
狄进耐心等待,他不下命,周围的人也一片鸦雀无声。
直到一道小小的身影闪了出来,以一种梦靥般的声音道:「你……你姓什幺?家中排行第几?」
婢女也呆住,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小娘子,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次不是结巴,而是别的原因。
闪出来的是燕三娘,她等不及回答,突然扑上去,也不怕对方身上是不是有毒,直接拉起衣服,看向后腰。
看了一眼,燕三娘就将之放下,将衣服遮好,手掌颤抖着摸了摸婢女的脸,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十三年了,这些年我一有空就在找你,却怎幺也找不到,原来你被宝神奴送到了这里!我是你的姐姐,我信你和那些被驯化的人不一样,你有勇气反抗!是不是?是不是!!」
婢女身体颤抖起来,两人的眼眶都红了,却没有半滴眼泪流下,有的只是半晌后,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我想恶人死!我想要『祸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