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低声道:「十二岁,在大族中已经可以初行人事了,不过家主最疼这个幼子,并不允许他太早破身,说会损伤身子,就将他院内的年轻婢女都换成年长的仆妇,小公子打小自在惯了,当时就很不高兴,跟院中下人说,再过两岁,一定要将所喜的女子招入院中,大伙儿都传开了……」
狄进目光微动,直接问道:「照此说来,娄彦先喜欢什幺样的女子?」
「他喜欢道姑。」
……
「扶月,将那细篦拿来!」
道姑戴好了白玉莲花冠,插上一把崭新的细篦,有一尺长,上面镶满了金银珠贝,眉心再贴上绿油油的翡翠花钿,对着铜镜端详起来。
身后同样作道姑打扮的婢女,见了赞叹不已:「公子真是疼爱娘子,这副头面如此精细,教坊司的行首定是配不上的,非得大户人家的娘子才戴得了,正合娘子的气质!」
道姑左右看了看,也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还算他有良心,不枉我跟了他这幺久……」
如果公孙策看到此女,会一眼认出,这位正是在大相国寺摆摊的道姑,法号逐云。
她确实不是走家串户的私娼,但有如今富足的生活,也不可能单靠那可怜的一点女红所售,而是被人养着,成了外室。
逐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惬意,对方十分宠爱自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尤其是女儿家喜欢的饰品,时不时就送新的过来,有的连汴京的铺子都很少见得,若不是防贼,穿戴出去该有多风光……
这是一大可惜之处,另一个可惜的,就是跟了夫郎三年,对于他的来历依旧全无了解。
是官人还是商贾,家中有几位妻妾多少子女,统统一概不知,连姓甚名谁,都隐隐觉得不是真名,因为轻声呼唤时,夫郎的反应总是慢上半拍……
不过逐云假装不知,反正自己这样的外室是难以扶正的,多多积攒些钱财,凭青春年少得其宠爱,待得人老珠黄,便离开京师,寻一处安生之地,还俗不再做道姑便是。
这般一想,看着琳琅满目的头面饰品,逐云愈发满意,拿起旁边的琵琶,轻拨丝弦,曼声唱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婢女在旁边吹笙,和着拍子,末了道:「娘子越唱越好听了!」
逐云眼波流转,秋水盈盈,算了算时日:「夫郎有九天没来了,他从来不会超过十日的,你去张家园子,订一桌好菜,他最爱吃那家的口味。」
婢女笑吟吟地道:「娘子真贴心!」
「去吧!」
婢女退出屋子,摆着柳腰,从后院出了门,不用唤人,就见一个闲汉小跑着过来:「扶月娘子!有吩咐?」
婢女微微昂起下巴,从腰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囊:「去张家园子订一桌好菜,老规矩,给我看住了,别弄那些次的糊弄,不然下次就没这等赏钱了!」
「明白!明白!」
闲汉点头哈腰地接过钱囊,掂了掂,暗暗咋舌,这家每次赏钱给的确实丰厚,一看那胡媚样,不知是哪家贵人包养的,居然喜爱道姑。
嗯,他也喜欢……
只可惜,美貌的道姑是别想了,只能挣些手指缝里漏出来的赏钱喽!
这般遗憾地想着,闲汉却不敢耽搁大单子,忙不迭地往御街跑去。
到了边上的张家园子,这家如今生意最红火的正店外,为各家权贵跑腿的索唤和仆从早就排成了一个小小的队伍,等在后门处。
正在慢慢往前移动,就见一个伙计带着一位掌柜模样的人出来,介绍道:「这位是状元楼的姜掌柜,他有话要问你们,你们老实回答!」
同为京师正店,其他酒楼之间或许有竞争,但状元楼是大考之年专门用来吸引科举士子的,地位比较特殊,张家园子倒也希望与他们保持好关系,对方的掌柜亲自上门求一件小事,伙计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掌柜已经问过三批人,这些是第四批,到了面前直接问道:「我要打听一户道姑出身的女子,喜爱订这里的酒菜,谁告知我她家中的住址,重重有赏!」
众人面面相觑,很想回应一下,赚一笔听起来就不菲的赏钱,但如此详细的要求,他们也不好瞎凑啊……
「俺知道!俺知道!」唯独一人眼睛大亮,屁颠颠地上前:「刚刚这家道姑,还唤俺订一桌酒菜呢!」
掌柜马上问道:「这家道姑可有男人?」
闲汉露出笑容:「掌柜真懂!道姑就是个外室,男人每次都偷偷来,俺们都没看过真容哩!」
掌柜再细问了几句,匆匆来到酒楼的包间中,对着正在的士子禀告:「狄解元,麦秸巷中有一道姑为人外宅,喜订此处饭菜,街边闲汉有言,从未见过此户汉子真容……」
狄进把备考文集合上,潇洒起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