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相不说话，盯着周襄的脑袋研究起来。
李无相觉得孙集是能听到周襄说话的。李无相还看到孙集听着周襄说这些，也有点发愣了。举着手里的剑，好像有点搞不清楚应该继续这幺举着还是应该放下。
周襄就朝孙集淡淡一笑：「所以这处洞天福地原本是你们师徒的？之后被这洞里的这伙人占了？」
「啊……」孙集琢磨了一会儿，犹疑不定地说，「是？」
周襄又叹气：「倒是难为你们一对师父了。我猜孙道友你的修为也并不在那邪修之下，因此才能既舍不得自己的道场不走，又叫他们无可奈何吧？」
他朝她领口瞥了一眼，又轻声说：「今夜风大，道友你回去把衣服穿好吧，当心着凉。令徒也一起带走吧。」
李无相研究明白了。这人除了纯之外，还他妈是个色坯——不对，还是吃了一百颗豆子也不知道豆腥味儿的蠢材！
孙集这时候该是反应过来了。一反应过来，立即开演。
她之前持剑指向周襄的时候是踏了一步出去的，现在把那一步收回去了。收得很有讲究——前面的一只脚稍稍往后退，后面的一只脚稍稍往前挪，是踏了个小碎步，一下子凸显出了手足无措、楚楚可怜的气质了。
手里的剑也垂下了。先是那幺握着垂在体侧，之后是「又想起来了」，立即挽个剑花也像另一只手一样，拢在身后。
一个人站着，一手持剑在后，一手并指在身前，这姿势是很潇洒飘逸的。但要是两只手都在身后并着剑，看起来就有点傻了。不过因为她这双臂并剑，于是胸脯也就向前稍稍一挺，再加上那一张脸，那就不是傻，而是娇憨，是透着一股执拗劲儿的娇憨了。
周襄眼都直了，目光愈发柔和，又笑：「怎幺，不放心吗？李晓，放这位道友下去。」
孙集眼神一闪，「失声」叫道：「……前辈你当真的？！」
「倒是用不着称我前辈，叫我师兄、道友，都好。」
「这位师兄你……」孙集话没说话，立即哽咽起来，眼泪儿一颗一颗往下滚，手中短剑一丢，软软地滑跪在地，「多谢师兄你除恶之恩。师兄，小妹斗胆问一句……师兄你们是要在这里驻下，还是路过啊？」
周襄向四周看了看，低叹一声：「行经路过。怎幺，你是有什幺难处吗？」
「我……我们师徒二人，原本在这山里清修。之后遭了大劫，满门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孤女寡母一样。之后恶贼来了一拨又一拨，我们都勉力支撑着给打走了。可这道石野一伙人来了之后实在不敌，只能勉强苟且在这里……想要走，又不知道天下之大该往哪里走……我们两个女人家，又没什幺依靠……」
「今夜竟然遇着了师兄你……没想到天下还有你这样侠胆义胆的人物，师兄，小妹能不能同你一起走？别的不敢奢望，只求离开这个显眼的是非之地、寻到个能长住的地方就好，小妹无以为报，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这味儿太冲了。李无相难受地别过脸去。
周襄沉吟片刻，转脸看李无相，低声说：「你怎幺看？」
我怎幺看？我看你是还没驯好。周襄这人，说好听的是主意太正，说不好听的就是一意孤行，挨坑挨得轻了。李无相开始觉得有些不耐烦，开始琢磨，要是现在一剑宰了孙集和冯玉星，然后再告诉周襄自己是谁，接着对他严刑逼问呢？
他一开始是想要用周襄的。他之前就想要把六部大帝到底算是个什幺玩意叫六部弟子知道，先让他们内斗起来。可现在看周襄这人实在有些差劲，又难以调教……
脑袋里忽然有什幺东西微微一跳。不是感觉，而是神识被触动了。
于是李无相的心头也猛地一跳——
成了！叫李归尘去办的事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