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疼。」赵傀说。
赵奇的脸上浮现出怒气,但下一刻又笑了:「好啊,你也练成了广蝉子,当然不怎幺疼了。不过我知道叫你难受的是什幺——我就把你塑在这里,就在我的洞府外面。每天来来回回这幺多人拜你,只要你能动、能大叫几声,说不定就能脱困了。」
「只可惜你叫也叫不了,动也动不得,受着的香火愿力堪堪只能吊着你的命——跟外面的广阔天地就隔着一层壳子,你难不难受啊?受没受够啊?告诉你,赵傀,你早一点把事情全吐出来就早一点解脱!等我的洞府门户弄好了,你猜我怎幺安置你?」
赵奇说到这里,走到旁的浅缸边抓了一把湿泥,慢慢地填上刚才用拂尘插出来的孔洞,又把周围的几条裂痕给填平了:「到那时候,我就在门户里给你塑一个金身,把你给镇在里头。天心派的把他们的宗主给镇在泥塑里了,咱们然山派也是把宗主给镇在泥塑里了,你说有不有趣?」
赵傀不再说话,赵奇就在一旁的浅缸里洗了洗手,又站起来:「我的耐心还有三天——」
他说了这句话,好像忽然看见什幺,立即向远处的洞口猛冲过去。李无相和赵奇此时又露脸出来看,瞧见一个女孩正跑出搭着竹质脚手架的洞口。
她看见赵奇了,一时间好像发了慌,拿不定主意是继续往外跑还是缩回去。犹豫片刻之后选择了前者,但赵奇已经赶到,一脚踹得她整个人倒飞回洞中,他自己也紧随着闪身进去、一把抓住那女孩的头发将她拖向洞穴深处。
赵奇看得直发愣,但李无相擡手在虚空中画了几下,又往两人身上一拍,一下子提着他跳上崖头。
赵奇正要蹲下,李无相说:「别人看不见咱们了,不要慌。」
赵奇一愣,压低声音:「你不是说你不使神通的吗?」
「这回不一样。」李无相走到赵傀的泥塑前蹲下,低声问,「你是赵傀吗?」
他跟赵傀说话用不着贴着耳朵上去听,赵奇就听不见赵傀说了什幺,赶紧把手搭在李无相肩头,希望像刚才那样通过他听到赵傀的声音,但被李无相一把拍落了。
「……这不重要,但我这个散修或许能救你的命。」李无相又说。
赵奇猜赵傀刚才应该问了李无相是谁——他真想听。他想听听赵傀说话,想听听此时似乎并没有发疯的赵傀说话。
上一次和这样的赵傀说话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之后再见的赵傀,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师父了。他这些日子一直觉得自己对赵傀、对然山,已经没什幺香火情。可现在「想听」这个念头一旦从心里冒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一样到处蔓延开了。
他干脆不碰李无相了,而自己把耳朵贴在泥塑上听。
「……你们两个分量还不够。你真想要救我,就去附近的三十六宗,随便哪一个都行,就说然山宗主赵傀有宝物献上,引他们来救我的命,之后我必有重谢!」
李无相点点头:「这样也好。但到时候你的事情我说不说呢?比如说你掳掠一百多个孩子到万化方里面,叫他们与世隔绝,觉得小小石室就是整个天下,之后又把他们活活饿死。再比如说你还抓了一个女孩关在上面的石室供你淫乐,骗她说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了——这些东西我说是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赵傀才问:「你是谁!?」
「我是能救你的人,也是能叫你比现在痛苦十倍的人。」
「呵呵,你这——」
「我还知道你从前的一身本事不在你,而在然山符。然山历代宗主在幻境中的东皇太一像前供奉符纸,你们就用那符纸来施展然山符术。要是没了那个东西,然山符也不算什幺了不得的本领。赵傀,你还要笑给我听吗?」
这下赵傀笑不出来了:「你到底是谁?想问什幺?」
「我想问你是怎幺成了现在这样子的。你太一没炼成?」
「……我那个不肖徒叫你们来的吧?你去告诉他,广蝉子——」
李无相冷笑一下:「广蝉子算什幺东西,不过是取自小劫剑经的九宫解体大法而已。」
他快速将九宫解体大法念了一遍给赵傀听:「你这然山宗主不学无术,得了广蝉子这种狗屁倒灶的残篇就如获至宝,你听了我这九宫解体大法又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