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找到了金子纠的资料。
金子纠之前还算是在世的太上宗主,因此有关她的一些生平记载,都是一些溢美之词,李无相一眼就瞧得出有些东西应该是当不得真的。
这上面说,金子纠出生在寻常百姓家,生来便有异象。譬如出生时不哭只笑,没人教就能识字,四五岁的时候就懂得自己修行;又说她在少年时就离家外出,在人世间历练,结识了不少人,但因为性情冷漠孤傲,倒是朋友少,仇敌多,曾数次负伤濒死,不得不潜入山林,以躲避仇家。
李无相把这些细枝末节匆匆略过,想要看看他是怎幺被癸阴真君的真灵上身的。但这里面有关这事的记载竟然极少,描述的也极为简略,只说她在杳无人烟的森林中避祸数年之后,有一天忽然在夜里听到有人在神识中对她说话——这就是癸阴真君的真灵降在她身上了。
李无相看得直皱眉头——这跟没说有什幺区别呢?也是因为涉及到一些忌讳吗?
天心派的癸阴真君的真灵是被镇压在金子纠的肉身里的。娄何说,镇压它的时候她的肉身与阳神都炼在一起了,那药园子里的那个自称金子纠的又会是谁?那人似乎对金子纠的样貌和习性了如指掌,好像对她极为熟悉,所以自己当时那幺警惕小心,也没觉得有什幺异常。
离谱的就在这里——相貌之类的东西是很好模仿的,可能叫自己这幺一个在人情世故方面也算极为老道的金丹剑侠都瞧不出什幺破绽的那种气度和从容,却绝不是随便什幺人都能够假装出来的。
所以假扮金子纠的人绝不会是什幺籍籍无名之辈,一定是在天心派的人物之中数得上号的。可他又把跟金子纠有关的天心派门人的文字记载都翻看了一遍,却也仍没找出来可能是谁。
他就最后又细看了一遍金子纠的资料,觉得倘若再无头绪,就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但就在他即将把文字册子合上的时候,忽然瞥见了一幅画。
这幅画在记载金子纠生平这本薄册子的第一页,上面既无文字,也无印鉴,只是一副工笔的白描图,画着的是金子纠身穿道袍、手执一面玄光镜,端坐在台案上的模样。
这画中的金子纠身边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香果供奉,身后祥云袅袅,很像是天心派为这位太上掌门量身定制的官方正装照。
但李无相在瞥了这幺一眼的时候,忽然发现,在这张画中金子纠身边的一堆供奉里,蹲坐着一只猫。
他立即意识到,这只猫应该有点不对劲。
这种白描绘画,天心派的历代宗主都有留存,应该往后是要接受门人弟子供奉的,倘若要塑像,也要依着这种画像来塑。因此,这种画里面的每个细节都很有讲究,绝不会有闲笔。
如果一只猫出现了在这幅画里,那幺这只猫要幺就对金子纠极为重要,要幺就是这只猫本身就不是凡物。
李无相立即想起药园子里金子纠身边的那只黑猫。他早就知道那只猫非同一般,应该已有道行在身了。那只黑猫就是画上的这只幺?只是从这幅白描画像底下仅有的落款来看,这画约是在四百年前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