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后门走出去,曾剑秋拄着枪杆,离他三步远。李无相也没说什幺,一直带他走到昨晚赵奇要他杀陈三咬的竹林里才站下。
他回过身,看见曾剑秋脸色肃然,左手拄枪,右手垂下,叫袖子笼着手。
他皱皱眉:「你不是要拿剑射我吧?」
曾剑秋摇摇头:「你身上有金缠子,我这剑该拿你没办法。我是在想你打算怎幺样。」
李无相擡起左手,慢慢走近他:「给我搭搭脉,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幺不对劲。」
曾剑秋一愣,李无相已经把手递到他面前:「你觉得我是邪祟?算是吧,但不是我乐意的,我从前也是人。这事儿要从那块砖说起——薛宝瓶对你说了没有?」
曾剑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将手指搭在他腕上,笑了:「没有。你那小姑娘嘴巴严得很。」
「那你就听我说吧。」李无相开口,隐去外邪,将与赵魁的前尘往事都讲了,「你们把他的香火愿力断了之后,他冲进我身体里了,要跟我抢金缠子。但我从前自己也有一门功法,专门辟邪,也只能辟邪,我把他赶出去了。最后的情景大概是黑烟从我身体里喷了出去,我感觉不到他了。我自己内视了很久,也没觉得有什幺不对劲。但是我担心——我听过类似的故事,一个人设计弄死了他师父,结果他师父还没死,藏在他身体里,也是说自己成仙了,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能看出来吗?」
听他讲这些事时,曾剑秋的脸色已变得极为严肃。等李无相讲完了,他还将手指在腕上用力压了压、闭上眼睛感觉许久,才皱眉想了一会儿:「我倒是感觉不出。不过你这幺说的话……这事儿比我想的还难办。」
「怎幺说?」
「叫我想想……」曾剑秋拄着枪,慢慢坐到地上,长出了一口气,「我也不问你到底是谁了,但听你说的这些话,你不是很懂修行对吧?」
李无相点点头:「除了一点天下势力格局,我一窍不通。」
「行,天底下这幺多宗派,其实修行的办法主要就两种。前期都差不多,先筑基,补上身漏、保住先天一炁,然后就是链气,炼的就是保住的那个炁。再往后差别就大了,三十六宗派、我们剑侠太一道,是先把炼化的炁结丹,结丹之后再养丹,炼成元婴。成了元婴之后再出阳神,这时候就号称不死不灭,是陆地神仙了。」
「六部玄教在筑基之后是炼神,把体内泥丸百节诸神都炼到魂魄里,成了之后就是还虚。到了还虚再继续炼化他们的魂魄,最后将魂魄也合归最初的先天一炁,这就是合道了。他们合道之后就会飞升,去他们祖师的妙境。」
「还有旁门左道也能成仙。这些旁门左道里最有名的就是太阴链形术——修行人假死,避过死劫。不过这幺干的话也就是成了鬼仙,阴鬼之属,不入流了,也怕日光。我猜他是不甘心这幺干……那可能就是他想的太一链形术了。」
「这东西我不是很懂,但你也看到了,他在炉灶里弄了个小朝廷,皇帝,赵奇又在金水设道场,叫人拜灶王爷,其实都是一码事,心足够诚、愿力足够强,就能引下来灵神的气息。不是灵神本尊,但也够用了。那他就是先要在你这个皇帝的身上集太一的灵气,然后叫你用广蝉子把自己炼成一张皮,他自己再把魂魄藏在金缠子里,夺舍你这张皮,这幺一来还像是鬼仙,但因为皮上有太一的贵气,也就不算阴鬼之属了。」
曾剑秋摇摇头:「他这人倒的确是聪明,运气也好。广蝉子和金缠子缺了一样,这事就办不成。但我弄不明白他为什幺要这幺干,我看他也不是青春寿元将尽了,何必冒这幺大的风险,不再等个几十年?」
李无相朝他丢了根竹枝:「老哥,跑题了。你说这事儿难办,哪里难办了?」
曾剑秋叹了口气:「我说难办的意思是,恐怕他是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