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阳光舒坦的照在大地上。
陈默感觉到周身暖洋洋的,说不上来的舒坦,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从床上起来。
满学习,方培军,梁红杰,王艳军几人挑开帐篷帘,一个个伸着脑袋朝里面瞄。
瞧见陈默睁开眼。
满学习咧嘴一笑:「嘿,营长醒了,来,弄点葡萄糖喝,刘队说了,这东西恢复体力特别棒。」
说着,老满从湿漉漉的怀里,掏出来十几瓶葡萄糖摆到病床跟前的小桌子上。
而方培军,梁红杰,王艳军,秦小军几人则是站在帐篷门口傻呵呵的直乐。
脚步却并没有跨入。
他们浑身都脏兮兮的,军装上有明显被钢筋磨开的口子,血水浸透衣服。
「怎幺不把衣服都洗干净?天特幺都晴了,注意点形象。」
陈默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场景,哪点不太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嘿嘿!」
站在帐篷门口的几人都没吭声,只有满学习挠挠头,起身笑道:「营长,来不及洗了。」
「我们几个担心你,昨天晚上泄洪比预计提前了五十分钟,泄洪后有些地方出现管涌,洪水渗透大堤,从后面像喷泉一样的冒出水。」
「现场没有足够的沙包了,我们只能用车堵住大的管涌口,人堵住小的管涌,争取能够减小一些水量。」
「我和教导员我们挺担心营长,现在看你没事了,那我们也要回去了。」
听到这里,陈默原本紧皱的眉头突然僵住,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下终于发现具体出了什幺事情。
一股不好的预感,顷刻间冲到心头,心脏忽然窒息抽搐。
「马了个巴子的,姓满的,你给老子滚回来。」
「老方?梁排?秦小军你个狗日的,都给老子滚回来。」
「回来!」
陈默从梦中惊醒,他惊疑不定的擡手擦了下额头上的虚汗,随即目光立刻转向四周。
他确实在帐篷内,但身边哪还有满学习,方培军等人,葡萄糖倒是有,可只有一瓶。
整个帐篷,也只有他一个人。
也许是听到喊声,王建勇嘴里还叼着烟呢,就急匆匆带着一个卫生员冲进帐篷。
「营长,你咋了?」
老王眼神有些慌乱,上下打量一眼营长,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才松了口气。
「放心吧营长,咱们这边329人一个都不少,就是有三十多个伤情比较严重的,都被军区安排车拉到301医院了。」
「连长就在隔壁呢,呼噜声比水牛都有劲,刘队长还有候连长他们都没事。」
王建勇快速的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部汇报了一遍。
「你什幺时候回来的?」
陈默定了定神,询问道。
「我把小武送到镇上,看着他被拉物资的车拉走我就回来了。」王建勇摊了摊手:「就是一路都没追上你们,也没碰到别的老乡。」
「在水坑里转悠大半夜,没有手电筒找不到大路,泄洪的时候我爬树上,被直升机救援队发现,问了单位后把我送到这里。」
老王说的一脸轻松,但不难听出。
这家伙一晚上的经历,也是蛮丰富了。
随行的卫生员检查了陈默的状态,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提着医药箱离开。
等到这里没有外人。
陈默套上裤子,拧开葡萄糖,咕嘟嘟的灌了几口,沉默半晌才鼓起勇气道:「大勇。」
「到!」
「大堤那边怎幺样?」
「老满,教导员,还有你们一排的王排长,坦克连的秦连长,有没有消息?」
陈默询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内心是一沉再沉,同时,陈默也害怕了。
这个平时被军区骂作脖子以下全长满了胆子的人,此时,真的害怕了。
其实,军人有恐惧的情绪并不可耻。
救援如此,战场同样如此,裤裆里跑手雷,子弹贴着头皮飞,在刀尖跳舞,跟死神为伴。
铁打的也会怕,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只不过信仰和责任,让这份恐惧无限的压低。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当兵就该上战场,是虎就该山中行,是龙就该闹海洋。
正是这种信念,让祖国呼唤时,无数的军人前仆后继。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怕,不会担忧。
听到询问,王建勇犹豫了一下,等他擡头看到营长那噬人的神情。
老王急忙摆手道:「营长,你别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