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全神贯注地亲手,以意志为不灭之火,以力量为塑形之锤,为这块浑沌的金属赋予「坚固」的不朽灵魂形态与坚韧意志。
铿锵有力、节奏分明的锤声连绵不绝,如同战场上激昂的战鼓。
铁砧上赤红的金属块在反复的折迭、锻打、淬链中,逐渐被塑形、拉长、压薄,最终显露出一柄寒光内敛、线条刚直冷硬、初具锋芒的长剑雏形。
紧接着是淬火时「嗤啦」一声剧烈而刺耳的嘶鸣,滚烫的金属与冰冷的液体碰撞,瞬间白雾蒸腾。
然后是漫长而打磨时砂石与金属摩擦的尖锐而刺耳的锐响……
当最后一道精细的工序完成,瓦恩手中握住的,早已不再是一块原始的矿石,而是一柄寒光凛凛、锋芒毕露、线条流畅而刚硬、通体透着一股不屈不挠、坚不可摧意志的真正长剑。
这柄长剑外表看起来是如此的质朴而普通。
可在瓦恩看来,他又是如此的重要,如此的富有深刻意义,仿佛承载着他此刻存在的全部意义。
剑身触手冰凉,却仿佛依旧无声地蕴含着熔炉深处那永不熄灭的炽热余温与千锤百链的不灭灵魂。
握着这柄由自己亲手从矿石中挖掘、在熔炉中炼化、于铁砧上千万次锻打而生的长剑,瓦恩缓缓转身。
他步伐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庄重,走向铁匠工坊那扇不知何时已然悄然敞开的厚重木门。
当他一步踏出门槛,眼前的景象瞬间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崩塌、消散,又在瞬息间重组、凝实。
温暖明亮的工坊被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荒凉死寂彻底取代。
他站在一片广袤而死气沉沉的战场上。
天空是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铅灰色,大地焦黑龟裂,如同巨兽的骸骨。
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支离破碎的战车、扭曲折断的长矛、斑驳锈蚀的刀剑,以及……无数倒伏在地、早已腐朽成森森白骨的尸骸。
浓重的血腥与铁锈味早已被时间风干,只留下刺鼻的、混合着腐朽气息的尘土和永恒死亡的气息。
死寂如同沉重的帷幕般笼罩着一切,却又仿佛有无数亡魂在无声地呐喊与哀嚎,有震天的战鼓在虚空中沉闷地回响,有绝望的嘶吼在凛冽的风中断断续续地飘荡。
一面残破不堪、却依旧倔强竖立着的旗帜在凄风中迎风猎猎作响。
旗帜上,那被烟熏火燎、布满破洞却依旧能清晰辨认的图案——燃烧的不屈火炬,正是守夜人的标志!
就在这时!
「嗬——!」
一声非人的、充满狂暴杀意与冰冷决绝的战吼骤然撕裂了沉重的死寂。
前方,一个模糊却充满威胁的身影从一堆高耸的残骸后猛然冲出。
他身着一种陈旧制式的、布满深刻凹痕和狰狞裂口的轻甲,头盔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冰冷、毫无感情火焰的眼睛。
那副令人不寒而栗的妆容,让瓦恩直皱眉头。
这幅战士的打扮,让他空空如也的大脑似乎本能地回忆起了什幺,却又如同隔着一层浓雾般回忆不了什幺。
只剩下内心深处翻涌而上的、情绪上的强烈厌恶和冰冷的仇恨。
这敌人双手紧握着一柄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闪烁着致命锋利的宽大战剑,以一种必死的决绝姿态,带着一往无前的狂猛冲锋之势,朝着瓦恩如同离弦之箭般狂猛袭来。
那冲锋带起的劲风狂暴地卷起地面的灰黑沙尘,气势骇人而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