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5章 钟离牧说司马昭

延熙十四年的春意,在谯县城头变换的旗帜间,看似悄然落幕。

建业丞相府内,诸葛恪面对着淮南送来的那份战报,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四个月前东兴大捷所积攒的赫赫声威,与那份“天下英雄不过如此”的矜骄,此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砰!”

一拳重重砸在案上,笔墨砚台惊跳而起。

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整张脸因滔天的怒意而扭曲。

司马懿?

不过尔尔。

那冯永能屡挫司马懿而名震天下,无非是运气使然,专会捡软柿子捏来刷声望罢了。

正因如此,他才那般自负地亲笔修书,想试一试那“鬼王”的成色。

如今,一记闷棍砸下,砸得他头晕目眩。

他猛地抓紧了军报,指节发白,几乎要将其撕碎,最终却又只是狠狠掼在地上。

怒火灼烧着肺腑,直冲天灵,让他如困兽般在阔大的书房内疾走。

目光扫过壁上那张粗疏的舆图,落在淮北那片已然易主的区域时,更是目眦欲裂。

“冯永!冯永老贼!”诸葛恪切齿咬牙,将所有的恨毒都倾注向长安方向,“假仁假义,背后捅刀!我誓要……”

“亲提大军,雪此奇耻”几欲冲口而出,却又在最后一瞬,硬生生卡在喉头。

同时脚步也跟着骤停,挥起的手臂僵在半空。

喘息声粗重如牛,目光再次死死盯在地图上——代表季汉的赤色,已从西、北两方,对东吴形成巨钳般的压迫之势。

陆抗临行前的警语,蓦然在耳边响起。

一股混杂着未熄怒焰的深重无力感,狠狠攫住了他。

“呼——”

良久,一声漫长而沉重的吐息,仿佛泄尽了他所有气力。

他缓缓踱回案后,颓然跌坐。

闭目,用力揉按着刺痛的太阳穴。

“冯贼……且容你得意一时!”

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后,诸葛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铺开素绢,提起那管重若千钧的狼毫。

笔锋将落,欲写“问候”之词,眼前却又突然浮现出想像中的某人,似乎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噗!”

一股混杂着羞愤的恶气直冲喉头,他猛地将笔掷于案上,墨汁飞溅,污了绢面。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数次提笔,数次搁下,他再次低声咆哮,胸口起伏难平。

要向令自己颜面扫地之人示好,这念头比生吞蝇虫更令人作呕。

直至最后,他以近乎自虐的冷静,才压下了翻腾的胃液与怒火。

“小不忍则乱大谋。欲成大事,焉能拘于一时之颜面?”

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切割自己的尊严,“今日之屈,他日必当百倍偿还!”

笔锋终于落下,他开始草拟呈送季汉皇帝刘禅与大司马冯永的国书。

“吴丞相诸葛恪,谨拜书于大汉皇帝陛下阙下,并呈大司马冯公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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