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声音,言辞恳切:
“明文,让谌儿迎娶双双,于私,是了却我一桩心事;于公,此事所能凝聚的士气与民心,远胜百万资财,必能助你底定东方。你以为如何?”
冯大司马听到一半,已经站直了身子。
若非反应快,老父亲就差点伸出手指点大汉天子:你他妈……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死胖子,居然也会玩声东击西这一套。
只是双双与刘谌两人的事,基本都是双方家长默许的。
关键是,就算老父亲再舍不得,女儿自己愿意,你总不能强行拦着吧?
而且双双也已经到了双十之年了,再不出嫁,那就成老姑娘了。
老父亲就算是再舍不得,也知道此事不宜再拖,只能叹了一口气:
“陛下,此事非我所能决定,你应该去问我家左夫人,还有双双的意见。”
“着哇!”刘胖子搂着冯连襟的胳膊紧了一紧,喜上眉梢,“我就知道明文不会让我为难,我这就马上去告诉皇后这个喜讯。”
得到想要的答案,大汉天子也懒得再装,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两句,就兴冲冲地摆驾回桂宫。
延熙十三年四月底,汉天子遣太尉邓芝为纳采使,携大雁前往大司马府纳采。
五月初五,邓芝再次前往冯府,恭问冯大司马长女冯盈名讳及生辰,此为问名。
六月初,太常寺“卜得吉兆”:
星耀紫微,光华内敛;凤栖梧桐,德音孔昭;俪天作则,邦家之基。
此兆主:坤贞允协,能固国本;辅弼成德,永绥汉祚。
邓芝携大雁第三次前往大司马府进行纳吉。
“恭喜大司马,贺喜大司马!”
纳吉以后,太子与冯家长女的婚事,就算是初步定下。
这几日,大司马府邸门前车马如流,门生故吏,朝臣显贵,皆来致贺。
冯大司马这一回,难得地亲自出面接待客人,毕竟这不是自家的事,事关皇家脸面,来人越多,越热闹越好。
才刚回吴国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派出使汉国的秦博,刚至长安,就听到此事,连忙往大司马府送拜帖。
只是此时与往日不同,秦博排了三天的队,这才得以通传入内。
步入厅堂,秦博未语先笑,疾行数步至堂中,对着端坐主位的冯永便是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下臣秦博,奉我国诸葛太傅之命,特来恭贺君侯天大喜讯!”
他并未直呼“冯公”或“大司马”,而是用“君侯”这一称呼,以示亲昵。
起身后,他脸上堆满诚挚的赞叹,继续言道:
“今日甫入长安,便闻此等天作之合,真乃满城欢庆,日月同辉!”
“太子殿下仁厚聪颖,有明君之资;今得君侯千金为配,可谓是麒麟鸾凤,珠联璧合!此乃汉室之福,亦是天下苍生之幸!”
“唯有大司马这般不世出之英杰,方能育出德配储君、母仪天下之淑女!此等佳讯,足可光耀史册,下臣能躬逢其盛,实乃三生有幸!”
连日来的喧闹与应酬,冯永脸上虽维持着礼节性的笑意,眼底却已沉淀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麻木与疲惫。
当看到风尘仆仆的秦博入内,听到那熟悉而谦卑的贺喜声时,他总算提起几分精神,露出了今日难得一丝带着温度的笑容。
“秦君数月前方归吴地,算起来在建业怕是连府邸的门槛都未坐暖,怎的又辗转回到了长安?”
“如此舟车劳顿,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需休憩,何不在家多将养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