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成了一个致命漏洞。
在可以自由出入太后别宫的大长秋的带领下,太尉蒋济绕过了需要宦官通传的流程,持早就拟好的诏书入宫,面见太后。
“下诏?”
虞太后匆匆扫了一眼蒋济送上来的诏书,她更多的注意力,则是放在蒋济带进来的甲士身上。
此时的她,睡意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明白此时事情的不简单。
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族兄,但见族兄紧张中又有些兴奋之色:
“曹爽倒施逆行,朝野愤怨已久,如今太傅欲率有志之士,平复逆乱,太后尚有何虑?”
听到族兄的话,虞太后反而是平静了下来。
虞氏并不是那些深闺深宫中没见世面的女子。
曹叡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曾因为骂过“曹氏好立贱人”而被打入冷宫。
后面如果不是天下大势突变,曹叡需要河内虞氏来牵制司马氏,保住太子,扶持幼帝,她也没有机会翻身,被从邺城冷宫里放出来。
此时此刻,她已经听出来了,族里应该早就做出了决定。
或者说,是早跟司马氏作好了交易。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周围映着烛光的明晃兵刃上,而后又落到拟好的诏书上。
“太傅呢?”
司马懿作为此次兵变的首倡者,若是让别人拿着一封诏书送到自己面前,就想借自己的名头前去跟曹爽相争。
那么这变与不变,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太傅正在宫外等待太后召见。”
听到这话,虞太后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吩咐道:
“宣进来。”
“奉太后懿旨,宣太傅觐见!”
不一会儿,但见司马懿一身白袷单衣,扶杖而入,到了太后面前,颤巍巍地凭几才能执礼:
“咳咳咳……臣懿,叩拜太后!”
伏地叩首时,散落白发,咳喘中混着哭腔:
“老臣本当尽骨平陵(即曹叡陵墓),咳咳,岂意复瞻天日……惟太后垂哀!
虞太后看到司马太傅这副模样,不为所动,只是问道:
“太傅令人深夜率甲士围宫,所为何事?”
司马懿抬头,恭敬地回答:
“回太后,大将军曹爽,秽乱椒闱,私纳先帝才人;僭窃宗祊,擅用宫悬佾舞。”
“欺圣主之冲龄,凌两宫之孤孑,致鸾殿慈颜,难亲龙阙孺慕。”
“矫天宪之玉音,逞枭獍之私欲,使社稷纲维,尽付虎狼爪牙!”
“先帝执臣手托社稷,今若坐视奸逆倾国,死何面目见武帝、文帝于地下!”
“臣虽万死,岂敢夜惊凤驾?然豺狼塞道,社稷累卵!今伏祈鸾舆:敕臣率虎贲,肃清宫掖,缚爽等于天阙。”
“刳奸邪以谢九庙,正纲常而安玄穹,则神鼎可固,日月重光矣!”
“这……”虞太后面有犹豫之色:
“大将军曹爽,亦是先帝所定辅政之臣,更是曹氏宗亲,若兵戈相向,非大魏之福。”
别宫被围,虞氏根本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司马懿与曹爽相争,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所以她想要试探一番,同时也想要拖延时间。
岂料司马懿知道事情紧急,多在这里耽搁一分,事态就越会危险一分。
于是目示站在太后身边的大长秋。
大长秋会意,对太后说道:
“太后此言差矣!曹爽不臣之心,世间谁人不知?太后被强令居别宫,难道还看不清曹爽野心?”
“若是太后不决,则臣从此诀别,将出与太傅定大事!”
太后闻言,心头大恨,瞪了一眼族兄。
她岂会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只不过是故作矜持,想要从司马懿嘴里多得到一些承诺,也为日后多得到一些好处。
没想到自家人竟是如此愚蠢,得不到自家人支持的太后,只能是无奈答:“我亦不知,惟太傅处分。”
言毕,用自己的玉玺盖上了大印。
得到了太后的允诺,司马太傅大喜,想要起身,却没想到年老体衰,挣扎了两下,竟是没能站起来,最后还是扶几而起。
等不及大长秋递过来,就已经上前一把抓起诏书。
有了这份诏书,他就不是兵变谋反,而是平复叛乱!
谯县的城门在夜里本来就是封闭的,蒋济带着诏书,出宫前去司马门与司马昭等汇合。
在接管了所有城门的同时,还封锁了过水所有浮桥。
司徒高柔持节代理大将军职事,太仆王观代理中领军职事,统领城内所余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