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也有简易将台,将台之上,伊卜拉欣自也不坐,只管站着远眺,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聚得这般人数之兵马,已然是举全国之力了,当然,是东黑汗之全国,并不包含西黑汗————
伊卜拉欣一时激动,正问:「那东方之中原,可有这般壮盛之军?」
国相于尔奇,微微皱眉,此时此刻,他有些犹豫,犹豫是说一句奉承之语,还是告诉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可汗,那中原是不可小觑之地?
最终,于尔奇开口一语:「中原之国,向来是披甲百万之国,昔日辽也好,宋也好,都是披甲百万,而今那个燕,想来更是如此!」
这话一去,伊卜拉欣微微一顿,一语再问:「那中原之兵,可有这般精锐?」
于尔奇再答:「可汗,中原之兵,臣不曾见过,但看眼前两人,耶律大石不过是丧家之犬逃来万里,那个燕人岳飞,想来也不过是中原一支偏师,这两人之军便也善战,想来中原精锐,自是不少————」
于尔奇何以忽然不奉承了?
他担忧许多事,真怕这位年轻可汗此番一胜,就真的志向太大,真的会领兵东去————
那就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在这里,在这万里之遥,中原人大军是来不了的————自是无妨————
若真是领兵往东去,那后果不敢想像。
却听伊卜拉欣一问:「怎幺昔日回鹘人就能打进中原之国都?」
「那是因为中原起内乱,起了百万之反贼,大战不止,也因为回鹘人去的时候,是唐人之邀请,沿途有唐人准备的后勤补给,如此,回鹘人去得。」
于尔奇此时此刻,清醒非常,定要在这般大胜之前,把这位年轻可汗的意气风发止一止了,万万不能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也是那两三百年前的事,虽然流传之言很多,但回鹘人吹嘘的时候,早已失实————
而于尔奇,是真正读过书的人,他知道详细,大多数人,其实早已不在意事实了,只想着故事怎幺好听怎幺说————
伊卜拉欣陡然间,好似也有些不快,看了于尔奇这个老头一眼,只道:「此番大胜之后,想那中原的皇帝,也当惧我黑汗几分!」
这话,于尔奇不接了,只是稍稍点头,便是知道,中原人的大军,想真正到这里来,可能性几乎为零。
便是唐人,昔日里能来的军队,数目也从来不多。
如此番岳飞而来,若非有耶律大石接应,他岳飞这三万多军,岂能轻易?此时此刻,只怕连高昌都过不来————
伊卜拉欣心情又好了几分,一语说去:「到时候啊,我便也是天可汗,最好,东边的皇帝,把这个名号让给我才是!不然,天下岂能有两个天可汗,他当他的皇帝,我当我的天可汗,如此,便是合理!」
于尔奇也不多言,这事吧,往后最多算个相隔万里的口水战,不会真有什幺后果,那就无所谓了————
于尔奇也换了一个话题,只管往前去指:「南边之军不得多久就要止步了,东边之围怕是还要一些时间————」
伊卜拉欣再去远眺战场,一语军令:「来人,去催促一二————」
于尔奇视线往西,又是一语:「那耶律大石,怎幺动作这幺慢?」
伊卜拉欣也转头,便是有怒:「这个丧家之犬,逡巡慢前,定是心中惧怕,惧怕我之大军,非要看到我军当真就位,他才能放心————」
伊卜拉欣所言,自是有道理,于尔奇目光未回,却也点头认同:「慢就慢些吧————总是要先让他相信一回,来日便好拿捏许多————」
就是此时,于尔奇未回的目光突然一凝,心中一紧。
只看那远远西边,竟然马蹄忽然奋起大作。
伊卜拉欣感受到了地面与空气中传来的动静,转头一看,就问:「怎幺回事?怎幺忽然马蹄奔起来了?他耶律大石还想用马去撞寨子不成?」
于尔奇却是脱口而出一语:「不好!」
「什幺不好?」伊卜拉欣还问。
「不好,可汗,咱们当是中计了!」于尔奇已然显出几分慌乱,大军都撒出去了,此时此刻怎幺能有变故?
就听北边,忽然也是轰鸣大作,东门在开,奔出的也是马蹄————
南门,南门竟然也开,无数步卒身穿铁甲,呼呼啦啦不断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