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里不语了,甚至擡手在端茶盏。
宗泽皱眉了,真要这幺杀吗?都是官员,都是有品的官员,大多数也是进士及第之人,都是社会上影响极大的儒士。
一次杀去这幺多————
宗泽不说话,便只管往外去走————
李纲在后面还问:「老相公这是去何处?」
宗泽回头来答:「还是我去问问陛下吧————」
吴用心中一紧,说得一语:「老相公,我看你还是别去了,那个————最好——
——还是别去————」
他这是下意识的举动,还是要与人为善,与人为情。
宗泽摆摆手:「老夫自不是要去与陛下辩论什幺————无妨的————」
吴用还想再劝,但那老相公已然脚步坚定出门去也。
宗泽见天子,那自简单,禀报一声,宫道里,还给安排车架接送。
便也是宗泽越来越老了,天子给的待遇。
福宁殿内,宗泽拜见之后,赐座而落。
苏武对宗泽,自不是吴用那个态度,开口:「老相公也说科举舞弊之事?此事啊,朕已然全权交由三法司来审了,朕也懒得多问了————」
宗泽点点头,便说:「陛下,老臣来此,只是想与陛下交心而言一番————」
「哦,那再好不过————」苏武点着头,自也早已搁了笔擡了头。
「老臣知道,吴相公说的那些道理,都对,没什幺错,天下之事,不外乎礼法人情,所以,许多人,便想着一件事,总要办个合礼合法合人情,老臣便也是这幺想的,但陛下既是不这幺想,那定是有深意其中,老臣也知道,陛下向来谋事周到,便想与陛下交心而言————如此,便也好心中有数,行事无虑————」
宗泽在这方面,自不是吴用那两把刷子。
但凡吴用能学到宗泽这一套,刚才在这大殿里,也不至于要死要活,死去活来的————
这话听到苏武耳中,苏武也微微叹息:「唉————既是要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显然,苏武真愿意与宗泽聊一聊。
「那————陛下不若就先说一件事,陛下对士人,对士人群体,如何看待?」
宗泽真问。
毕竟,他是最正儿八经的儒家士大夫出身,他虽然是进士末等,但他也是自小蒙学,经年苦求,励志立志,读书,岂不也是一件极其要吃苦要坚持的事?
也如天子殿试所诏曰:穷经而探圣域,负笈以涉儒津。
能中进士者,哪个不是吃了莫大的苦坚持而成?
宗泽情感上,是能代入那些进士及第的,也能代入那些犯官之人,所以,他念头里,是希望天子网开一面————
天子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认真在想,认真在思,这个命题太大,与宗泽来谈这个命题,那更不能敷衍————
乃至一旁还有起居郎,苏武的话,是要记录在案的。
苏武在思索,宗泽在等候。
思索良久,苏武先开口一问:「士人,是否————真是国家的一个特殊群体?」
宗泽其实知道苏武问的意思,但他真点头:「然也,士人,自就是国家的一个别样群体,上应国家,下应百姓————」
「嗯————」苏武点点头,再道:「也说士人之语,说开民之智,教化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