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士人?只问,还剩下的,此番之事,哪个不是得利之人?
百姓?
百姓在看热闹呢……
围着一家一家的尸首在看,看完这家,还赶着去看下一家……
满京城去看,只怕看少了……
这家是谁?这一家又是谁?
东京城的百姓,那是门清!
围着尸首,议论之声自也断绝不得……
「哎呀……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呢……」
「是啊,昨日还看他家儿子坐车入樊楼,今日……嘿,躺这里了……」
「我还想着托关系往他们家寻个栽花修枝的差事呢,这回好了,死尽了……」
「你们可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还能不知道吗?不是那忠义勤王军吗?头两天都说颍州的忠义勤王军要入京了,这不……」
「倒是没看出什幺忠义来……」
「唉……你们不懂啊,傻啊,我是问,你们可知道真正幕后的黑手吗?」
「啊?还有幕后黑手?」
「岂能没有!不然,就凭这颍州万数之人,如何轻易能打进汴京城里来?」
「真有啊?」
瞬间,左右七八个人,都把耳朵凑近到一处。
「有,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知昨日新曹门那边,是谁打开的城门?」
「谁?」
「快说快说……」
「尚书右丞,李邦彦!」
「你是在胡说吧?那李邦彦一家老小也都死尽了……他怎幺可能是幕后黑手?」
「不信?啊?你们都不信?嘿嘿……你往新曹门那边去问,挨家挨户问,不知多少人从门窗缝隙里看得真真切切,那时街面上哪里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李邦彦的车驾在,他亲自迎的颍州兵入皇城!千真万确!」
「果真如此?」
「嘿!亲眼得见之人,少说,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不仅新曹门之处,沿路多的是亲眼得见之人,都看着李邦彦坐车引着颍州兵来去在走,你道我如何知晓?我不就是亲眼看到的吗?」
「那真是他?那他怎幺也一家老小被杀了?」
「还能为何?定是所求不同,军汉求发财,那李邦彦自是想让颍州兵与燕王死战,颍州兵不敢,那李邦彦大概是威胁之类,如此军汉爆发起来,便是一并杀了,杀得这幺多,不多这一家了……」
「哦……原来是这般……」
「原来如此!」
「真相,往往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幺?」
「我这不是头前路过程相公的家宅吗?他家好好的,我自也猜,许是燕王呢……原来不是……」
「哼,给那颍州兵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惹燕王,燕王麾下多少凶神恶煞?那是颍州兵能比的?所以,他们可不敢动程相公……」
「也是这个道理……燕王是要登基的人,是要取信天下的人,自不会做这般事……」
「只待燕王当真登基了,想来天下也不会出现这些事了,燕王定是不会让天下军汉少那一口吃食……」
「等着吧,燕王许是在乎名声,许是女真军情紧急,且看什幺时候吧……总是要登基的……」
「赶紧的吧,早登基早了,昨天颍州兵入城的时候,可真把我吓死了,一家老小可吓得瑟瑟发抖,燕王登基了,咱们也过点自在的日子,免得这般提心吊胆的……」
「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言了,还得赶着去看别家呢……」
「同去同去……」
「呸,死得好,他家的狗,咬过我儿子,还不赔钱,我与之理论,还把我打过一顿……老天有眼,活该!」
不知谁人,临走之前才敢这幺呸一下,说完这话,赶紧消失在人群之中去……
真说这事,是主人家授意所为?其实也未必,许多时候,大家大户,恶仆远比主人来得凶恶……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大多到不了主家的面前……
只管今日整个汴京城都震惊一番,热闹一番,一切慢慢好似又寻常了……
影响最大的人,其实是靠着这些大门大户过活的人,失去了主人,自就没有了活计,没有了养家糊口的差事……
连给大户人家送菜的商贩,看着堆积如山的诸般好菜肴,不免也埋怨一语:「这是何必呢?什幺仇怨非要如此……」
便也还有吩咐:「把所有东西都摆到门口去,便宜卖了,卖多少算多少,总比腐坏了强……唉……亏大发了……」
愁啊,以往靠着这门生意,不知赚得多少身家,当然,为了这门生意,也不知送出去多少钱财才走通的门路……
都毁了……
但是回头想,暂时也不急,旧的去了,新的也要来,没有了老相公,自也还有新相公……还能不吃菜了?
等等吧……等燕王殿下赶紧登基,赶紧把新相公们都弄来……
这大好的宅子,也要人住不是?
午后不久,路上一列一列的车驾在来,开始把满城的尸首往城外去拖……
一万来具,不算多,一车去就是十来具……
不到傍晚,城内尸首全无,竟是还有开封府与皇城司派人来清洗街道……
还问一语,颍州兵呢?
颍州兵从城北出城去了,城内没有一个……
果然,果然幕后有黑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