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臣已无能为力……
赵楷盯着手中的文,久久不擡头—
苏武还问一语:「殿下对此文,可有不同见解?」
赵楷微微擡头,看了看苏武,慢慢把那文再重新叠去,叠得双手止不住颤抖,口中话语来得也是颤抖:「此文之言,未免过于——夸大其词了———"
「殿下说一说何处,当真可以改!」苏武语气之中,好似真不骗人。
「这个—说什幺膏血染太湖,这这」赵楷也好似真要反驳。
「方腊何以成贼?便是因为家中漆园被造作局强占,他自一起,竞有百万相从,百万可是民心?肆虐乡里,激战连连,不知死伤多少—殿下当真觉得此言夸大其词?」
苏武此时就是很认真的与太子殿下辩论的态度。
赵楷闻言,吞了吞口水,又道:「梁师成也不曾掌管科举取仕之事吧—"
「那他是如何把自己的名字加在进士榜上的?」
「这个我父虽然偶有一些事情做得差错,但也不至于如此文所言」赵楷还是要说。
苏武反问:「你怎不问虏骑叩阙,他立马远遁去躲?怎幺不问量狭作威?怎幺不问妄称道君?
怎幺不问私幸妓?这些都不问问真假?」
哪里需要问呢?这不明摆着的吗?
赵楷已然语塞,正要低头,却忽然又是一语:「许多是奸侯所惑,只要清除奸侯,我父仁德,
定是圣君!」
「花石纲是奸所惑?还是他之所求?遇敌逃遁,是他之所为?还是臣子所求?私罢了,
不多言去了,你就看这些铁甲军汉,他们若不是心怀愤恨,今日岂能如此冲杀?你也看天下之军,
荆湖聚兵多少?哪个真心为他敢死?刚才哪个不是飞快逃遁而去?也说那汴京百万之军民,哪个真在乎城池更易?哪个真还愿意为你父忠义效死?我从汴京到此,千里之遥,沿途沿路,可有一个人拦路在前?便是你家父子,也有一出父不慈子不孝的天下笑柄,太子殿下,你是读书人,在史书里看过几千年秋月春风,赵宋,到你父亲这里,气数尽也———"
苏武在认真与太子说这件事,赵楷,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苏武想着说服他,说服不了也无妨,但最好是能说服·
只看赵楷文低头去,双手搭在膝盖之上,一语不发。
苏武继续来说:「神器更易,自古本是常事,天命有失的时候,从来如此浩浩汤汤,这一战你也来了,你也打了,你便也是尽力而为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此去汉阳,定也再无一合之敌,从此你许也不是太子了,更不会是将来的天子,但你诗书满腹,实乃状元之才,真说起来,当天子也好,当太子也罢,终究是将这华夏社稷为公,以你诗书之才,不说出将入相,安治一方,把一方水土百姓治理好,岂不也得一方百姓之人心?与你感激不尽也好,与你立庙祭拜也罢,史书之中,岂不也是美谈?若是功绩突出,来日真有个出将入相,后世子孙,岂不更将你来大书特书?」
「我乃赵氏」赵楷满脸是泪,家与国,他还有个家。
「你更是汉家男儿,华夏子孙!此才是圣贤之教!你父有罪,罪不在你。」苏武打断来说。
要说天下士大夫代表人物,往前说,说欧阳修之辈,那自可以代表。
但此时此刻,说什幺大儒也好,名士也罢,这个时代,儒家已经没有了这般扛鼎之人。
但身为状元之赵楷,又是天子之子,还是太子之尊,其实可以当做是这个时代儒家的风向标。
若他能辨了这一场经,甚至不用他辨,他说一句话,乃至不用说话,他行动上做了点什幺其意义自是不同凡响,这是苏武此时会与赵楷有这幺一番谈话的真正原因。
这件事若是成了,别说旁人,便是岳飞之辈,再也说不出什幺来了?乃至心底里,连一点不舒服都不会有了.
这会极大的减少苏武来日的社会治理成本,只看成与不成了!
至少,苏武此时,当真看得上赵楷。
赵楷虽然没有表现出何等的勇武气势,没有真的拔刀如何决死。
但赵楷,他真来了,真站在了苏武对面,没有屁滚尿流去跑,许多新兵初次上阵,其实也不过如此。
赵楷转头来,满脸淌着泪水,看着苏武,一语去:「你胡说八道,我不信你!你就是逆贼,史书里,不知多少逆贼,与你无二!」
苏武稍稍有些失望,点点头,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一语去:「且看天命,某不杀你,也不囚你,你且看看,看看往后天下,将是哪般一个天下!」
赵楷,读了太多书,其实不足为惧,哪怕让他乱跑,他也弄不出什幺水花了。
当然,若是赵楷真想弄出什幺水花来,苏武也不会手软,便只当赵楷是无可救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