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程万里下值回来,才在惊讶之间把王仲山请到了屋内。
寒暄许多,又是吃茶,又是问候身体康泰,又是拉一拉关系,拉关系不免也就要拉到燕王身上,还要忆苦思甜一番,程万里昔日郁郁不得志,而今如何如何……
倒也是相谈甚欢……
直到王仲山一语去:「哎呀……此番,程相公危矣!」
王仲山也是拿到手段了,程万里,得恐吓。
「嗯?此言何来?」程万里问道。
「相公,居安而思危啊……」王仲山再道。
自也是程万里对如今的生活,那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这辈子,那真是别无所求,文人之事,已然绝顶,无憾。
「燕王在塞外,正苦战不止,朝堂上下,却一片祥和,都允那上表称臣之事,连一个不字都没人说,倒也奇怪,若是女真使节正儿八经来,合该有燕王心腹亲信相随,怎就不见?」
王仲山看向程万里。
程万里心中复杂非常,一语去:「王公此来,许是要说不该罢战,刘枢相也是此言呐……」
「嗯?既是此言,怎的不见朝堂去说?」王仲山问。
也是苏武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遭,临走之前,不曾在京中有什幺提前的交代。
「官家都应允了,那还说什幺……」程万里还是此语。
「我辈臣子,当是直谏死谏为荣,为家国社稷尽忠为荣,程相公,道理想来刘枢相都说过了,此番,若是朝堂起了纷争,还请程相公一定要直言敢谏啊!」
王仲山是语重心长,但他其实不了解程万里,程万里如今,是顺着皇帝来的路数,也是童贯昔日教的路数……
程万里想的是个长久,即便长久不得,那也要安全落地,如此名望传世,青史留名。
所以,程万里着实是不敢也不愿得罪天子,一语来说:「到时候且看……」
看什幺?
看情况,看舆论之势,冲锋在前,那程万里是万万做不到,顺势说一二句模棱两可,倒也是无甚不可。
王仲山心中莫名来气,怎幺这翁婿二人,还有隔阂的?
王仲山一语去:「若是此番,燕王在阵前抗旨不遵,传去天下,程相公又当如何啊?程相公那就是逆臣之岳丈了,到时候只怕口诛笔伐,难以招架啊,若是让人记在哪本史书里去,岂不更是遗臭万年?」
「啊?」程万里一时呆愣,抗旨不遵?脱口问:「应当不会吧?」
「会不会,谁知道呢?这般的事,昔日童贯私下就做过,后来你那女婿也做过吧?圣旨让他来河北京畿勤王救主,他却领兵从大同直去燕云……你说,此番……他会是不会?」
王仲山开大招,得吓,还是没吓到位。
「那那……」程万里已然起身来,好似已然预感到了苏武要抗旨,心中其实是怪罪的,怪罪苏武,日子已然这般了,权柄已然这般了……何必呢?
「话语至此,程相公当心知肚明,程相公此番,可真危险了!」王仲山起身一礼。
只道这程万里当真走了狗屎运,偏偏有个苏武这般的女婿!
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