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何人……何人……

梁师成竟是已然泪流满面,还在开口:「童相公何以不再去书信说项一二」

童贯看了一眼梁师成,懒得多言,四人在车内,虽然是同病相怜,但蔡京是个什幺好人吗?

梁师成,童贯又何曾看得起他?同为阉宦,童贯卖命搏的前程,梁师成算个什幺东西?

谁人眉眼之下,会没有高低之分?更何况同一类人的不同待遇?

王?

王就是个傻逼!

童贯摆手了:「都下车去吧—该去何处去何处,此一别去,此生怕是再也不见了,诸位多保重!」

却是三人,没有一人此时此刻当真下车去,倒也不是还有许多侥幸之心,就是不下车,何也?

这车驾一下,天各一方,家边枯骨尔,晞嘘也好,恐惧也罢反倒是童贯这车里,竟真能让人有片刻安全感当然,王也还有侥幸之心,一语说来:「枢相当可还想想办法啊,昔日枢相掌枢密院,那是军中大小军将,何人不以枢相马首是瞻?那苏武靠不住,自也有旁人啊,而今里,只要谁愿意领兵冲入东京城来,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京畿之兵,不可战也!」

童贯陡然一笑,气笑的,便道:「那倒是不用太远,京畿有一彪捷胜军,要不你去军中说项一二?且看那些军将,敢不敢往京城里冲杀去?」

「当真?」王陡然大喜,身形在动,好似当真就要起身去提捷胜军杀入皇城!

大喜之下王去看三人,只看三人,一个个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来看自己,他也不是真傻,陡然又想明白过来,要是捷胜军能干这事,童贯岂能在这里坐着等苏武?

「救命啊,枢相救命啊!」王竟也泪如雨下,这京城一走,死也死也!

为何王这幺笃定自己要死?

昔日太上皇起心动意,要换储君,王在旁,真说过投其所好之语,否则当初,耿南仲也不必在王面前百般去求,那送的大礼,不知装了多少车驾。

头前女真围城,耿南仲第一个就去把王的家给抄了,岂不也是大出一口恶气。

这还能不死?

王倒是也觉得自己冤枉,那时天子一时起心,王怎能不跟着附和几句?后来不也偃旗息鼓了吗?

只是,这又能向谁人去解释?

王大呼救命!

童贯叹息连连:「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何以救命?走吧走吧,都走吧"

三人自还是没急着走,黄泉路,急什幺?

却是陡然之间,又听得车外就那马蹄在奔,童贯稍稍掀起车帘来,往车外看了一眼,一队来骑,不多,一二十号而已,也没什幺甲胃之物,却是一眼看去就知,军汉,从北边过来的—

童贯陡然双眼精光一现,多看几眼,那十几骑当真奔他这车驾而来。

童贯连忙爬起身来,往车外去下。

车内三人,那也动作飞快,跟着童贯连忙下车,王还擦了擦眼眶,跟在童贯身后连忙就问:「枢相,是不是来了?」

「休要再噪了!」童贯实在懒得理会他,只看那队来骑。

「好好好!」王连连点头,更是连连擡袖擦拭面庞。

来了,领头是一个长手长脚、尖嘴猴腮的汉子,翻身下马来,自也认识枢相是谁,几步近前,

躬身一礼:「枢相,借一步说话!」

童贯点头,往不远走去,那尖嘴猴腮的汉子跟随在后。

走得二三十步才止,蔡京、梁师成、王,那自是目光跟去,一眼不移,还有王激动开口:「是不是来了?」

蔡京也是一语来:「你这厮,当真莫要噪!大事当前,当泰然自若!」

「哦哦,知晓知晓!」王再是连连点头。

自是真来了。

二三十步外,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开口:「末将京东军下,夜不收营指挥使时迁,拜见枢相!」

「我倒是见过你啊记得你这模样!」童贯点头来,又问:「所为何来?」

时迁开口:「苏相公有令,带来一语,办一件事!话语是恩相容罪,外敌事大,内争可缓。办的事,便是带枢相往燕京去!」

童贯心下一松,他自己想跑,那是跑不了的,那皇城司的人手岂能不在左右监视?

乃至一路去,各地官府,岂能不盯着看着.—

还有就是,要动手杀他的人,自也就在周遭等着跟着—

但苏武派人来了,童贯要脱身,许就不难了—·

童贯岂能不心下一松?只是他又问:「此般接我往燕京去,岂不是抗旨之罪也?」

时迁摇头来:「那末将不知,只管是苏相公怎幺吩,末将就怎幺做。末将只知道,我家相公,向来义薄云天,岂能坐视枢相蒙难?」

童贯其实自己也明白,苏武如今,天大的筹码在手,别人不知,童贯岂能不知,苏武本也是那胆大包天之辈,岂能当真在乎这点小小抗旨之罪?

来日只怕苏武要抗的旨,多了去了。

一时间,童贯莫名也想到了自己年轻岁月,那时节,天子从东京快马派圣旨到西北前线让童贯撤军,他在军阵之前马背之上,只把圣旨往靴筒里一插,一语说来与出征的全军:「官家激励诸位奋战!」

想到这里,童贯莫名脸上有笑一辈子,竟就这幺过完了童贯问一语去:「你带多少人来?」

时迁答话:「眼前十八号人,还有百十号人在十几里外等候,不靠城门来,便是掩人耳目,皆是虎狼之辈,枢相放心,自护得枢相安然到燕京!」

「好,好啊——」童贯稍稍把头偏过去,擡起袖子微微一拭,不免也有几滴老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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