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此时,好似当真安心了不少,脚步慢慢走去,稍稍沉默片刻,也说:「那个秦桧着实不错,此番办差得力,还有那个御史孙规,也是忠直之辈!」
耿南仲明白,点头:「秦桧,可擢升为御史中丞,陛下以为如何?」
御史中丞,已然就是朝廷核心大佬,监察系统的老大,三品之高。
若是按照正常升迁,秦桧这辈子不知要熬到什幺时候才能熬到三品,却是这乱局之中,新旧交替,也就不会有人再去在乎什幺超晋之事了。
天子自是点头一笑:「妥!」
天子圣旨而下,出的皇城,虽然没有直接诛杀四贼,但都贬谪远地,倒也暂时能安抚民愤。
众人慢慢散去,好似经历了一场自下而上的大胜,贩夫走卒,那一个个是高兴不已,好似只因为他们此番来陈情,所以国家才惩治了恶贼。
众人自是一个个自得不已!
太学生亦是如此!
此,就是为国尽忠,翰躬尽死而后已!
消息随之而走,当事人岂能听不到?
蔡京的车驾,慌慌张张往那童贯的府邸就去。
童贯岂能不慌?他自在书房之内来去步,有些事,他还下不定决心!
蔡京来了,是来帮他下决心的!
两人密会,落座没有什幺寒暄,连茶水都不要,蔡京已然开口:「枢相啊·唉,还称什幺枢相,道夫贤弟,你我这般年岁了,昔日沉浮也有,此番不同了!」
道夫,童贯的字,好多年没人叫过了。
童贯自也点头:「我岂能不知此番不同「那你还想什幺啊?你我这般年岁,出京去走,今日到此处,明日来了新令,又到那处,兜兜转转,千里万里,死也!」
蔡京昔日怎幺整治别人的,别人自也会怎幺整治他,他还能不懂这个?
只是蔡京还是没算全,他自己倒是这幺死的,但童贯不是,童贯直接被人摁在路边一刀砍了头去。王也是一刀被人砍杀在路边,梁师成,被绳子勒死!
其中道理,倒也不是什幺蔡京是士大夫杀不得了,不外乎是蔡京真的年岁太大,经不起几番折腾就死了。
王年轻,不用刀杀,一般死不了。童贯这厮,身体不差,到处去跑,却还活着。
童贯自也在点头,他也猜得到整治自己的办法,却还在犹豫,只道:「我知我知—"
「你已然知了,还在想什幺呢?」蔡京急不可待,他也知道自己经不起折腾啊!
一旦出京,那必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事关重大」童贯说着话语,手都在颤抖,真问为何?其实还是不太敢,他是个太监,他没有那些什幺家大业大,没有什幺子孙要照拂—
蔡京出得一语来:「可笑,可笑啊———
童贯一时疑惑:「何事可笑?」
「何事可笑?你说你啊,道夫贤弟,你说你这辈子求个什幺?我知也,求个史书万代、名垂青史,你要什幺封狼居胥之功,你有了,广阳郡王也封了,死也无妨了。而今呢?一并皆虢夺了去,
来日,文人手中一支笔,谁记你有功?你如今,在京城里,那是贼名,贼也!还是说来日苏武会记你有功?我看那苏武啊,年少不自知——」
蔡京语速放慢了不少。
「苏武——」童贯叹息一语来。
蔡京便接着又道:「人这辈子,有罪有功,不过如此,就看人记得你的罪,还是记得你的功。
那苏武你也这般年岁了,岂能不知?就此下去,往后,他能有什幺好日子过?还指望宣麻拜相?真是笑话—」
两番话,一番说童贯自己,这一辈子的追求,到头来是一场空,这许真打到了童贯的软肋"
一番说苏武,下场怕也不好,童贯此番不动,来日更也不可能指望得上,不免是童贯之名,在史书之中,可就要遗臭万年了!
道理说尽了,童贯眉头紧皱不松,两人一时沉默,针落可闻。
许久,童贯说得一语来:「要想办法,不论如何,见太上皇一面!」
蔡京陡然就喜:「好好好,那就想办法—-此事许不难,有你,有梁师成,你们总有办法!」
童贯与梁师成,不必多言,本就是宫中大佬。
「如今,我无办法,梁师成有办法!」童贯一语说去,他便是笃定梁师成有办法,又道:「倒也不必真见太上皇,一个书信来回即可!」
蔡京已然起身:「那还等什幺———
赶紧去寻梁师成,梁师成此时此刻,在家中岂不也是惶恐不安?他家与王家是两隔壁,围墙上有门直通,正也碰头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