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看李干顺站起身来,微微低头去看手中长剑,长剑当真锋利无比,其护手剑柄,更是诸般宝石镶嵌,还有黄金之色。
左右之人,似已然有了察觉,自也开口:「陛下,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今之局,正是天下大乱,许来日还有再起之日啊!
「是啊陛下,昔日武烈皇帝陛下败于辽,自往贺兰山里去躲,也还能再起!陛下,即便再如何,只要留身在,乱局之下,定有来日!」
李干顺左右去看:「还有来日吗?」
「定然还有!」
李干顺却是摇摇头:「无有来日了!"
说着,李干顺长剑一提,已然就往自己脖颈去割!
左右连忙来拉来拽:「不可啊,陛下,不可啊,党项八部,几十万人,定有来日,而今女真与宋定在死战,来日不远!」
李干顺自尽不得,左右去看,满脸是泪,口中连连:「唉———唉——」
终究是手中之剑,被人抢走。
李干顺无力一语来:「去吧,出去传令,不战了———」
有人出得城楼,痛苦之下,喊那一语:「陛下有令,不战了!」
麻木的神情无数,随之一柄兵刃落定叮当,便是兵刃落地之声此起彼伏。
不战了!
已然是定局了。
跪地去,举手来。
宋军冲将而上,都头队头大喜在喊:「要活的要活的—
活的精锐俘虏,更多值十贯钱,活的西夏国主,那不是值钱的事了,若是一人战阵擒拿,那真是说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众人来分,那也是众人都发大财。
是押是摁是绑·——
军汉们皆是喜笑颜开,赶紧去把那城楼围住,围紧,快请相公来!
相公来了!
在城下下马!
在上阶梯!
「相公威武!」
「相公威武!」
只问这西北八十余年,那一日的荣光比得今日?
山呼海啸:「相公威武!」
相公一步一步在上台阶,上得不快,却是威武在身,慢慢取下铁兜整,左右去看。
「相公威武!相公威武!」近前之人,那是喊得撕心裂肺,今日之喜悦,无以言表,
唯有嘶吼去喊!
刘正彦挤过人群,近前来,躬身而下,头已然到了膝盖:「相公,那李干顺就在城楼之内!城楼内无兵卒,门也打开了,相公快请!」
苏武停了脚步在刘正彦身边,擡手去扶他,慢慢说来:「我今日,不负你!」
刘正彦被扶正身形,擡手就去抹眼泪,本是刚正男儿,再说话,已然是哭腔:「相公,相公—」
便是左右军汉,已然个个落泪。
只道刘正彦说一句什幺来?
「相公,我父亲死得惨啊!」刘正彦已然在哭,豪陶就哭。
苏武点头,轻轻拍一拍刘正彦的肩膀,说道:「老帅人头与尸身,许还在这兴州城内,稍后你去寻回来,带回家乡,好生安葬!」
「嗯!」刘正彦重重点着头,再去抹泪,再躬身:「相公请!」
苏武微微颌首,走几步去,往那城楼而入。
城楼里,七八个人,都席地而坐,皆无甲胃在身,穿的都是官袍,那李干顺一袭黄金龙袍,也就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看人。
苏武几步往前去,站定,低头去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幺是好。
却是刘正彦几步上前来,一手大力揪住李干顺的后衣领就踢,一手去摁他的后背,还有脚往下去勾,便是要那李干顺跪在当面。
苏武倒是摆摆手:「不必如此——」
刘正彦点头就松:「相公心善!」
倒是这李干顺被提起来了,苏武平视而去,四十来岁,保养得极好,并不显老。
「国主不必如此气,也不必心若死灰,春秋也好,战国也罢,乃至南北朝与五代,
国家兴起也没落,昔日党项杀宋人,今日宋人杀党项,谁也不欠谁的,谁也不怪谁去。也请国主一件事,党项八部,当要安分才是,不要生乱,以免再有枉死!」
苏武慢慢来说。
李干顺稍稍擡头,也看苏武,目光里也真起了几分生气,并不是那行户走肉。
「如何?」苏武再问。
李干顺答了一语:「还能如何——」
「好,甚好,且把那些印鉴之类都寻来,御笔要书,诸般城池,也当少些枉死!」苏武再说。
李干顺回头去,看得身后几人,叹息一番,却也点了点头。
苏武转了身,走到城楼门口,满场还有不少党项军汉正在绑缚。
苏武开口:「来啊,带国主入城外大营去,把党项军将之俘虏,皆送往大营去,快快去请监军相公,天子监军当至,我等当出十里跪迎天子监军!声势要大,威势要大,万万不可怠慢监军相公!此番诸位军功,皆在监军一手,定要监军欢喜,嗯最好,献俘一番,如此监军定当更是欢喜!」
众人听得也有些不解,但军令在下,众人不解,却也只管来喊:「得令!」
苏武还催:「快去忙碌,此番换帅之事,天子疑我拖沓怯战之罪也,还当要监军往天子面前美言,如此少我罪责!」
许多人这回好似听懂了,原来是自家相公前程大事,那岂能不是快奔?这事一定得办妥,一定要让监军欢喜。
(兄弟们,八千六,我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