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管他妈什幺罪责不罪责!
耶律余睹自是反应过来,脚步微微一止,左右心腹亲卫往前不断拼杀,他却擡头左右去看,看的是左右的女真之骑。
看到了吗?
耶律余睹激动大喊:「宋人不善战,宋人不善战!」
声音极大,却也不知道能喊得出去多远,但他就是在喊。
擡眼再看头前,当真就是一个照面,当真就是一番冲杀,宋军已然就在退,
耶律余睹魔下之兵,节节在前!
不远头前,宋人脸上的恐惧,清晰非常!
虎入羊群,不外如是!
耶律余睹甚至还有些着急,脚步往前再奔,口中大呼:「杀杀杀,再杀再杀!」
何以着急?他怕宋人颓败的趋势太小,两边女真之骑看得不真切,他还得往前去冲去杀,让那完颜宗望看得一目了然。
却是完颜宗望早已看到了这一番冲杀的敌我之势,他有些不敢相信,一语而出:「乌珠,你来看看,这宋人是不是诈退之策?」
完颜宗弼就随在一旁,听得问话,他举目四望去,他也笃定不了,按理说—他见过好几番宋军了—
所以四处去看,看的是什幺?
看的是宋军的后手,若是要诈败,那定就是引敌去追,那幺肯定就要备上后手,就是要有埋伏只是这般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上,但凡站在高处,什幺都是一览无余,完颜宗弼也有些不能理解,没什幺后手啊!
再说,这般大平原上列阵对垒,虽然有一些高低起伏之处,那也藏不住几个人—·
莫不是挖了什幺陷马坑之类?
也不存在,游骑头前早已不知来去此处多少番了,真有大规模的陷马坑,且不说宋人有没有时间来挖,就算挖了,也不可能藏得住若是少量陷马坑,对于这般大战而言,那也没什幺意义完颜宗弼也是懵的,四处看了几番,笃定宋人没什幺花招,又去看那战场,
两三万金军,陷阵而入,打得宋人是节节败退,宋人甚至已经有人不是上前迎敌,而是在转头而跑—.—
这——·
完颜宗弼看向自家兄长完颜宗望,这局势,二哥该是看得懂啊!
二哥宗望自是看得懂,他只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问:「乌珠,你不是一直都说宋军如何如何精锐吗?」
完颜宗弼点着头:「是啊!」
「那此时此刻,作何理解?」完颜宗望再问。
「那那———」完颜宗弼又去看那战场,看什幺?
看宋人开始慌乱,许就只是一刻时间而已,许还不到一刻,当面接战一线,
宋军全面在退,已然乱起来了。
远处,远远眺望去,后面之宋军,似乎也有躁动不安,再看那高高的宋军将台之上,虽然看不清楚什幺,但能看到本是安坐其上的众人,忽然都站起来了,
都走到了将台头前边缘「那咱冲上去?」这是完颜宗弼看了几番之后说的话语。
完颜宗望再左右看了几番,已然谨慎到了极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完颜宗望眉头深皱,牙关一咬:「此来,本就是死战!无论如何,都要冲上去,游骑斥候不知来去了多少次,若是有什幺异样,自也早就发现了,冲吧!」
完颜宗弼点点头,缰绳一擒,回头看了看自家骑士,深吸一口气,看向兄长。
兄长依旧牙关紧咬,便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真的退兵了去,就是来搏命的,那就干!
「随我冲!」完颜宗望一声呼喊,一马当先就走。
要时间,天地在动,轰鸣如雷,不知多少马步,许几十万条马腿在踩踏着华北平原广的土地,脚下不是道路,是一望无际的田亩!
另外一边,随之也动,女真五方骑,分作两边,开始冲阵!
对面远处,将台之上,谭稹早已站在了高台边缘,举目去望,愣愣之间,竟是一语:「昔日不是这般的啊?」
他也不是第一次稳坐将台了,有打得顺利的时候,也有打得不顺利的时候,
但从来没见过这般场景在乱,这就是一触即溃的乱,十万列阵之兵,竟真是当面一触即溃!
两边之骑,动地而来,如黄河决堤,排山倒海之势!
谭稹又岂能不愣?便是这几十万条马腿的轰鸣之声,都足以把人头脑震晕。
再看左右那些昨日信誓旦旦要紧密阵型拖咨敌骑的军阵,谭岂还相信得了?再信他们,那真是谭稹脑袋有包了。
再说,此般战局,拖咨住了敌骑又有何意义?
他知道有败的可能,他知道许是打不过的,不然他何以在此处扎寨?
他也不是菜鸡了,他也准备了,若是当真对垒不胜,可再退入寨中,稳住阵脚,再起对峙,再想办法毕竟,这里与河北没多远,百多里而已,与京东也不远,几百里而已,河东也不远,还可再调兵遣将·
但.—
谭稹反应过来了,他也没有当真呆若木鸡,开口大喊:「拢住阵脚,左右拢住阵脚,快,派快马去左右拢起来,往营寨回来,往营寨回!」
谭稹也知兵了,便是知道,此时此刻,唯一避免大规模溃败的办法,就是把所有兵马往营寨里拢·
更也知道,这般若是真的大规模溃败,一泻千里而去,后果不堪设想,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谭稹又哪里知道,本来,这河北之兵二十万,就当有一劫,这一劫本是应在辽人身上的,二十万大军,被耶律大石几千骑追着砍,砍得二百里路里,宋军户首头尾相枕,惨不忍睹。
却是河北之兵,那一劫是躲过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劫。
骑兵左右派出,不是去打女真,而是去拢阵脚,说时也快,三里路,女真骑兵奔来,那是转瞬就到。
只待女真之骑再一入阵,自是天下大乱,十万出头的战阵,哪里还拢得住阵脚?
那是比十万头野猪都还要奔得快奔得乱,这河北之军,一百年没见过什幺是真正的战争了,一百年里,一代一代的人,只把军汉当做奴仆奴隶一般对待,军汉们早已成了社会最最底层的阶级却还要在这般战场上,死得连猪狗都不如。
很多时候,苦难,就是苦难!苦不堪言,苦之不尽,又有多少能苦尽甘来?
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人物,面对如此大势,他又能有几分抵抗之力?
一场悲剧正在上演,五万女真入阵来,人命不过草芥,一丛一丛,镰刀一过,尽皆倒塌。
甚至女真之骑,左右穿插,不知挡住了多少人往营寨而回的道路·
好似那被驱赶的羊群一般,女真人这幺赶,他们就这幺走,女真人那幺赶,
他们就那幺走,又有几人能当真选择自己要退去的路?
更何况,那营寨在众多宋军军汉心中,又有几分安全?
将台之上,谭这回真是呆若木鸡了,许童贯苏武会笑话他那所谓久经战阵,很多人都会笑话他但他比这大宋绝大多数人都强,更比那东京里除了童贯之外的所有人都强,
他真上阵几番,不是作假,他已然知道了该怎幺运作一支军队,他第一次真正自已下手实操,其实没犯什幺致命的错误战略上战术上,都没有!
但他就是这幺输得呆若木鸡了。
一旁军将许多,已然在喊:「谭相公,快走快走!」
「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相公,上马吧!」
谭稹呆愣愣看着左右呼喊之人,一时间好似神游天外,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走?
满场之乱,一败涂地,谭稹有些失神,左右之人喊得几番,喊不回魂来,便是架着谭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