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此时苏武,轻易又岂能想得到这般伏击计策来?不免也是学习长进了一番,这计策再用兴许难成,但这个思路,着实开拓眼界。
苏武只答:「老相公放心,若真开战,死生之地,不可不察,我一定千般万般的谨慎,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好,我自不是疑你,只是年老多嘴,多叮嘱几语,苏帅莫要见怪。」种师道也是少年时候过来的人,便也知道年轻人不喜欢听老头多言。
苏武只管一礼来:「种相公这是哪里话,如此谆谆教诲,乃是我的福气!」
「好好好……」种师道捋着胡须来笑:「便是万万不能再成四十年前之悲惨……」
苏武听得到种师道心中的那一份心有余悸,乃至,担忧,担惊受怕。
苏武只管点头,一语来:「我心中想定,此番再打,兵只可分为两路,不能再分五路,如此确保兵力之优势聚集一处。」
「善!」种师道认同了。
苏武再道:「且,一路先动,就依照种相公昔日进军路线,米脂,银州、石州、夏州,一路打去,以重兵确保粮道,只把党项之军吸引过来。第二路再动,出环庆,打韦州,往西平府与兴庆府去!」
「大善!」种师道当真点头,又道:「此法极好,聚集兵力之优势,猛攻一处,党项之军,不救也要救……如此,再出环庆,沿着黄河北去,如此便该是党项之难也!」
苏武立马就问:「那……老种相公再走一番昔日之路?」
苏武最后图穷匕见,是在忽悠种师道再走年少之路,当然,也是让种师道当一回诱饵。
拿别人来,苏武真信不过,若是真谋得举国之力上下一心,这一次机会,那就一定不能错过,唯有种师道了。
「唉……」种师道竟是两眼在红,想起的还是四十年前,死伤无数,那冻饿而亡也无数,三去其二,都是好儿郎,都是家乡子弟,都是隔壁邻里……
那般惨烈之景,回忆起来,着实让人痛苦不已,再去一回?
岂不也要莫大的勇气?
苏武再来一语:「这条路,我看得舆图来,就是无定河之路,也是唐诗有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老相公此番再去,定是复仇之路,为昔日死伤之同袍报仇雪恨!」
种师道唏嘘一语:「老夫不是怕,老夫是悲啊……」
「报了此仇,便是喜!」苏武铿锵一语。
「去,老夫自还去得,四十年了,再去何妨!」种师道如此一语来,整个人的沧桑就没了,浑身上下,威势就出,他岂能不是一个千军万马之帅?
苏武自是大喜:「如此甚好,有老种经略相公在东,我自在西,只待老相公势如破竹,我自出击往北,白马川,灵州川,上去就是黄河,兴庆府不远也!」
说的都是战略,都是美好的谋划。
真要成,那也还是军汉们一刀一枪去拼,拼得赢才有得说。
但战略定下了,苏武心中之忧,就先去了一处,再看执行的情况了。
却听种师道来言:「我弟师中,当也愿去!他昔日也在军中,正是刚刚入军伍不久!」
「好好好,再好不过!」苏武更喜,带着六七十岁的种家兄弟去报仇,报四十年之前的仇,这种感觉,苏武莫名觉得心中一团热火在起。
苏武也看得种师道刚才红着的眼眶,此时早起神采,却是神采刚起不久,种师道忽然来问:「苏帅,此番伐夏之事,当真能成行?」
「放心!」苏武胸脯一拍,只道:「定然举国之力,起这一战!」
却是种师道的目光里,还有几分怀疑,刚才说得那幺多,此时许也怕心气起来了,朝廷却又不愿打。
苏武不多说,只道:「再过三两日,老种相公也班师就是,早早回去准备!」
「好,老夫自回去准备,只等你的消息就是!」种师道点头来。
苏武心中,也不仅仅是让种师道回去准备,便也想着种师道早早回去,万一姚平仲有什幺不顺利,要往环庆而回,种师道应该在环庆才好。
免得种师中不知道情况,真坏了大事。
两人谈罢,已是深夜,苏武送着种师道回营,一路一直送到。
再回来,擡头看,月朗星稀,宇宙之大,前路漫漫,苏武叹息一声,叹去的是满身的疲乏与压力……
江南之军,王禀王荀……
河北之军,李纲索超张清……
河东之军,关胜……
这河东之事,这太原……许王禀最好还是要去太原,一来防备女真,女真南下,西边不外乎大同、雁门关、太原一线……王禀去坐镇,护住河东!
这事,要与枢相童贯禀奏商议了,以军事来想,如今大同正在苦战,也怕辽人残兵南来,王禀去太原,当是不难。
京东……不必说了。
现在,西北……西北得谋好,得谋成!
如此,天下军心,可归一人,哪怕不是那军事权柄皆在一手,军心只要归在一人,忧患自就不多。
好几日去了,也不知姚平仲行到哪里了,苏武再次眉头皱起,擡头去看那皎洁之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