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今,豪放派其实是小众,乃至极小众,婉约派才是大众。
也如王之言:「苏学士可知昔日里,那易安居士如何去评大苏学士之词?」
苏武哪里能知道?只管摇头。
王哈哈大笑:「易安居士评大苏学士,说他是句读不之诗,曲中缚不住者,哈哈———你如今,在她心中,怕也不过如此!」
苏武闻言也是大笑:「竟还有这般事?」
所谓「句读不之诗」,就是李清照说苏轼的词,完全没有词的味道,写出来像是没有经过修修整而长短不一的诗一样。
所谓「曲中缚不住者」,就是说苏轼的词,合不上词牌的音律,超脱了词牌音乐的束缚,这可不是好话,直白说,就是苏轼的词,唱起来不好听,难听至极。
也是这个道理,就说什幺「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冈——西北望射天狼」,这放在女子的口中去唱,又怎幺可能唱得好听?
也说苏武,那什幺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这唱起来,又怎幺可能好听?
梁师成嘿嘿笑着:「无妨无妨,不与她一介女流当真,易安居士啊,当不得真———"」
这老太监的话,不是鄙夷,是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宠溺。
就问这天下士族文坛,如李清照这幺口无遮拦牛逼轰轰的人物,但凡是个男人,早出门被人打死了,怕是门都出不了,家中长辈就给摁在祠堂里打死了。
你当大苏学士与小苏学士门生遍地,那是开玩笑的?还想当官?
坐牢要不要试一下?
便也因为是个女子,便是昔日里,想来小苏学士几年前还活看的时候,听到李清照说他哥哥不行?大概也是会心一笑,没事没事,只管让她去折腾梁师成让苏武不要与李清照当真,苏武也只苦笑:「下官怎敢与易安居士当真?」
苏武口中如此说,心中却不是如此想,便是想着,还得给李易安上点强度!
李清照牛逼轰轰这幺久了,该受点挫折才是!
梁师成听来,更也高兴,说道:「也知你与易安居士在京东有旧,无妨无妨-说点正事..」
便是梁师成一语之后,就看了一眼王,王脸上的笑容也就收了不少。
苏武心如明镜,便道:「下官只听吩咐就是———"」
王摆摆手:「误,也无甚吩咐,只是听说你将往河北巡边———」
这件事,本只有童贯与苏武私下里说过,此时王说出来了,那肯定就是童贯与王通气了。
苏武点头:「只等朝廷与枢密院的差遣王点头:「就说此事—你可知河北之地官员,皆出何人门下?」
苏武点头,但不言,只等看王继续说。
「难呐———」王如此一语,又道:「难也是难,但事情若是做得好,倒也不那幺难.其他人倒也还罢了,一个是真定知府赵野,一个是大名府留守梁世杰———此二人,
怕是不好相与」
苏武懂了,得干他们。童贯与王,交换了利益,苏武要帮王干这些事,这些事,
不外乎也是官场之倾轧。
王头上有一座大山,就是蔡京,乃至蔡攸,不把蔡家弄下去,王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但王自己也不能或者不敢与蔡京当面开战,不免就想到小动作,苏武就是王的小动作。
童贯要什幺?要一个可以商量谋事的人,对于伐辽之事鼎力支持的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王显然就是这个人。
如今童贯与王,似乎有了共同利益,短暂联合起来了,为的就是燕云。
苏武点头:「下官明白,一定好生与真定府还有大名府的二位去拜见。」
土闻言,很是欣慰:「好,如此甚好。」
苏武也问一语:「倒也不知秀州知州李纲之事,王相公可有知晓?」
如今,苏武也慢慢进入状态了,也是进入身份了,以往,他只是童贯座下一个小小军将,而今,他俨然就是枢密院里实际上的二号人物,也成了朝堂上的一方实权之人。
许多事,便也该他苏武自己开口说与谈,不必再像以往那般谨小慎微,换句话说,就是朝堂之上,有他苏武说话的份了。
王授须就笑:「此人只怕已经在往京中来的路上了,苏学士倒是会选人,此人昔日为御史,以刚正闻名,此番带他同去,许还真是事半功倍。」
「多谢王相公!」苏武说道王摆摆手:「不必如此客气,这朝堂之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知童枢密如何与我说你?」
苏武摇摇头。
王便道:「童枢密说,来日啊,许他就驾鹤西去了,说你,战阵之事,最是堪用,
说兵事一道,你比他还通晓,也说本相,说我,说我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长久计,只要有你苏学士在朝中,那定是兵事无忧」
这话,苏武听来,当真教人感动,着实语重心长,这已然也有托付之意,是在给苏武找后路,安排后路。
便是这一言来,王与梁师成两人,那自是相视一笑,显然真把这话听进去了。
苏武起身拱手:「拜谢梁太尉,拜谢王相公!」
梁师成摆着手:「教你不必如此客气,你却还是如此客气,你有才能有本事,岂能埋没?」
这话里话外,便是梁师成与王,接受了童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