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点头:「那你速去,一并把挑选精锐之事也与他说,只待他一觉而起,
自去操办。」
「得令!」方杰拱手一礼,转身就去,便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庞万春拉拢住,庞万春之勇,他是知道的,而今更知他忠义,来日定是权柄在手,只管把私人关系处好。
方杰转身去了,祖世远便叹息一声来说:「圣公,方将军如今—.唤———」
方腊摆着手:「你所言之意,朕心中知晓,此时此刻,不必多言,只待此番战事罢了,官军退去,再来说这些「臣是读书人,只是想到许多事情来———」祖世远又道。
「什幺事?」方腊问。
祖世远便说:「史书之下,那大唐之乱,安禄山如何,史思明如何?两人皆亡儿手。且不说远了,就说那西夏党项李元昊又是如何亡的———权柄之下,亲儿子尚且如此—....
「休要胡说八道,出去!」圣公擡手一挥,当真勃然大怒。
祖世远自是战战兢兢退身就走,只是心中并不真的惧怕,他太了解方腊了,
所以才说出这般一番话语来既然方腊知道侄子打的什幺主意,那怀疑之心,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种点一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祖世远是出去了,勃然大怒的方腊,早已没有了勃然大怒的模样,只在皱眉沉思—
城外,清溪之事已然计定,苏武终于心下放松不少,带着百十快骑往东而去,去几十里外的建德城。
那里,刘延庆正带着西北各部围困城池,倒也未开打。
只待一日去,入夜就到了建德城外大营。
大帐之内,济济一堂,苏武也显得有些疲累,吃了东西喝了茶水。
苏武开口:「清溪当是要先破,清溪一破,建德当也就撑不住了,接下来要想的是往东去,桐庐城。还有那新城,而今谭稹破了富阳之后,正在围困新城,
桐庐许也不难,却是新城不同,那所谓四大元帅之兵,如今皆聚在新城,事要先议,便说说此事!」
刘延庆脸上就有惊喜,便问:「当真清溪已然要破?」
苏武点头:「两三日之事!」
刘延庆大喜:「苏将军既是如此之言,那定然不假,哈哈—
再看满座,皆是一片欢喜,正是一筹莫展,都想着这般攻坚爬墙,怕又是损失惨重,大家的老底子其实都不多,自也不是怯战,就是不免伤感,苏武带来的这个消息,着实太好太好。
不必损失惨重,再好不过。
苏武又道:「嗯,此来,便是还要调拨个七八千人往清溪去,既然清溪要破,就要把方腊堵截住,万万不能让城内之人还有逃脱,如此,反倒建德这边越发捉襟见肘,诸位辛苦!」
刘延庆立马就答:「这有何难,苏将军为主帅也,只要能胜,怎幺调拨都不在话下,至于建德这边,壕沟拒马早已齐备,围困不难,定不会让贼人有机可乘。」
苏武点着头:「好,那就议一下新城之事。」
刘延庆只管来答:「将军来此,必是已有定计,只管先听将军所言,再来商议。」
「也好!」苏武点头,起身走到舆图之前,开始指点:「清溪之处,当是要生擒方腊,再派快骑往歙州,歙州本也空虚,也有办法快速再擒方屋,如此,把这两人押到建德城外,建德破之不难。桐庐亦是如此,那新城--新城必有大笔钱粮·—-我之所念,在乌龙岭与桐庐之处封锁消息,到时候带快马速去新城——.」
刘延庆是听明白了,苏将军那是汤都不愿给那谭相公喝一口,刘延庆便也看向众人,苏武与谭稹有这般仇怨,但众人与谭稹,却并无这般仇怨其实也是苏武有把事情做绝的动机,众人其实没有,乃至也有人想着是不是要做人留一线,日后若是万一谭得势,也还好相见一点。
且不说别人,刘延庆就是这幺想的。
苏武见得刘延庆忽然沉默了,便是一语来:「我这般谋划,便是想着既然如此了,与其把那些钱粮让京畿猪狗辈分去,还不如给诸位,诸位在西北着实过得苦,难得有这个机会出兵远来富庶之地,自是要多多得利,如此回去也过几天好日子,多买甲胃弓弩,多买一些党项高头大马—」
说到这里,苏武眼神来去一扫:「诸位放心,自是我与那谭稹去得罪,与诸位无关,事情我来扛,诸位得利就是!」
这话一出,刘光世立马起身一礼:「苏将军大义!」
王渊也转了笑脸来:「这般—喉——」
刘延庆却说:「而今啊,那谭稹说咱们是一丘之貉,也是分不开了——」
苏武就笑:「一丘之貉又如何?真说起来,他们才是一丘之貉,上阵没一个能打,抢功劳倒是第一,我等奋勇爬墙,他们作壁上观,京畿之军,猪狗辈尔!
他们有什幺资格得那钱粮?」
刘光世点头:「是这个道理!」
苏武继续说:「再说,来日即便他谭真得势了,把我赶出军伍又何妨?我在京东,又无外敌。诸位在西北,面对的是党项强军,他还能把诸位都赶出军伍去?他自己去廊延守边疆?」
刘延庆点着头:「那就这般吧,封锁消息!」
还是苏武说得有道理,西北之军务,向来独立于全国,枢密院下,有单独的西面房,只因为党项之外敌也。
哪怕政治斗争,他谭稹上任枢密院,便也要用人,苏武自是不会用,大概会杀鸡猴,但西北诸军,谭稹岂敢轻易去动?
到时候,刘延庆服个软,讨个饶,大礼来送,应该也就这幺过去了。也是刘延庆等人,其实也并不曾真正得罪谭稹刘延庆也还来说:「苏将军之情分,自是不必多言,多谢!」
竟是刘延庆当真其实拱手一礼,随之王渊也起身拱手,刘光世、杨惟忠等人自不必说。
只管再看此时苏武苏将军,那身躯莫名就高大不少。
还有苏将军也拱手左右一语:「我自也不是为了个人私利,为家国社稷也,
钱粮就该用在该用之处,不该让猪狗辈糟蹋了去!诸位,告辞!」
说着,苏武转身就去,这一刻,苏武背后,已然泛起光芒。
刘光世在看,苏将军此刻,就是伟岸起来了。
再看苏将军上马就走,连夜而回,日夜兼程来去百多里,就为了这几言。
苏将军也容不得相送,打马飞快就去。
大帐门口,众人互相对视一番,刘光世便来说话:「我这哥哥,着实义薄云天!」
王渊点头:「是啊-只愿他这般性子,能在官场中少一些坎坷,天子当是圣明才是「真说起来,我这哥哥也是允文允武,若是枢密院真有那无人可用的一天,
用他也不是不行—...」刘光世如此一语来。
就听刘延庆呵斥:「黄口小儿,胡说八道个甚,凭得你也敢妄议家国大事!」
刘光世连连点头:「我胡说,我都是胡说.不当真不当真—"
老将王渊在一旁摆着手:「无妨无妨,也无外人,不当真的话,无妨的外杨惟忠来问:「苏将军说要八千人,明天大早自就该去,刘总管,不知何人去?」
「我去!」刘光世立马说道。
刘延庆看了看刘光世,忽然眼神里也起了几分柔弱:「你啊,年岁不算小了,却是心思还如此不稳重,什幺时候能稳重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