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走!正拿你这大贼人头换个指挥使当当!」
史进的长枪来得极快,直取雷横背后,也因为左右军汉着实凶悍,上前杀贼丝毫不慢,乱战刀枪无数,上了墙头的贼军,瞬间连倒七八个。
雷横手已经扒在了垛口之上,只管是一步去就能踩到长梯,却是这身后破空之声来得尖锐,不得不闪身去躲。
躲过之后再回头来看,那年轻史进,竟是笑呵呵在说:「进身之阶,可走脱不得。」
雷横牙关一咬,手中长刀只管往史进去劈,不杀史进,那可当真走不脱了,
除非就从墙上一跃而下,这墙虽然不是很高,这幺摔下去,侥幸不死也是半条命去了。
刀自劈砍而去,只看那长枪只是凌空一动,似拨似震,长刀就偏,那长枪枪头如骨之蛆,好似摇晃,好似狠辣,再往雷横面门去扎。
便是这史家大郎,当真好禀赋,又有名师王进悉心教导,自己平常,更是喜爱苦练,这手长枪,当真耍得已是极致。
雷横哪里能是对手?只管是脚步再退,身后就是垛墙,头颅去偏,偏去一下,那长枪又扎,好似非要扎他面门,并不扎他身上甲胄。
雷横偏是偏不过去了,只有矮身,便是连滚带爬,余光之中,不知多少官军铁甲围了上来。
那刀在砍,枪在扎,那骨朵在锤,鹤嘴锤在凿。
乒里乓唧·——
想说句什幺来着?
史进不讲规矩,不讲道义,哪里这般对战的?怎幺两人捉单,还有人来围攻?
却是说不得什幺了,只感觉身上一片叮噶之声,也感觉两眼昏黑,倒是-——"-
不痛。
隐隐之间,听得那史进呼喊之语:「头割下来,回去找人认认,此人是不是个有名有姓的大贼?」
如此一语,雷横便是再也听不到什幺———·
远处,压阵的朱仝忽然见得那墙头之上竟是没有了什幺动静,只看得一个铁甲-—-——-军汉站在垛口之处,往下眺望,也不见下面的人再往上攀爬。
朱仝心中一紧,雷横呢?雷横不是刚刚上去了吗?
怎的没有动静了?
朱仝心知,不好不好———.
便是再左右呼喊:「快快快,压上去,再去爬墙。」
那史进站在墙头上,便是左右去看,只看哪里还有贼人上来,倒是——-没有了!
史进竟是还有些失望,他手中提着个头颅,低头看了看:「这当是个大贼吧?」
问的是左右之人,便也有人来答:「副指挥使,这般悍勇,定是大贼无疑。」
「咱就逮了这一个,若不是,那可亏大了。」史进又左右去看,还是没有贼人再爬上墙来。
「绝对是!」有军汉答得笃定。
史进提着头颅,往前眺望去,有话语:「将军让我上墙来,说会是一场血战,唉---将军也忒高看了这些贼寇,教我在此处来帮,拢共就逮住一人,早知道如此,我便随着将军多好?」
便是周遭还有十几个贼人横尸当场,在史进看来,好似都不算人了。
众多军汉也是有些失望,拢共杀得这一二十人,这值得多少钱?哪里够分?
只能期待自家副指挥使手中提着的,当真是个大贼,大贼就值钱了,值老鼻子钱。
却看史进远眺又说:「将军当是要来了!』
只待这话音刚落,视线尽头,一彪铁甲重骑就出现在视野之中,倒是还听不到那轰轰隆隆的马蹄。
只看到,那一彪铁甲骑,来得极快,数量不多,三四百号而已。
史进看到,便是立马转头,往墙内大呼:「来了来了,我家将军来了!」
只看墙内,也有一彪骑士,数量更多,至少七八百号,头前有一二百重装铁甲,领头之人名唤林冲,后面多是轻甲,便是曾头市自有的骑兵。
那最头前一个,名唤史文恭,他一直擡头看着墙上,只听得史进呼喊而来。
史文恭便是大喊:「擂急鼓,开寨门,开寨门!"
咚咚咚咚咚!
鼓声如雨点,不知响彻多少里去。
这便也是信号,告诉远处苏武,寨内之人已然知道他来了,立马就出。
苏武在何处?
他本在曾升选的一出山坳里,躲了快两日了,今日才带着三四百骑而出。
他怎幺躲去的,每每夜半袭贼营,便趁乱出得百十骑,如此躲去了三四百骑,便是曾家人地形熟悉,选的地方,其实不近,有二十里之远,却是这二十里,对于一人三马来说,算不得什幺——
再问史进与那林冲带着的二三百人如何进的曾头市?
便是官军与曾头市来去拉扯谈判,一时来得几十骑,一时去得几十骑,还有送礼,送去了,官军也不要,便是甲胄藏在其中,便又带回了曾头市。
如此勾兑,如此谋划。
只为一事,苏武不攻坚,要打野战对垒,只为让梁山之人谨慎小心之后,当真出寨去攻曾头市的堡寨。
野战对垒,苏武铁甲重骑管他多少人的军阵,自也冲杀去得。
苏武来了!
只听得曾头市里急鼓在响,苏武勒马一止,只管呼喊:「换马,冲锋了!」
自是令行禁止,临阵之前,换下赶路的马,上那铁甲马。
片刻,众骑已然准备妥当,只看自家将军。
将军稍稍擡手:「走!」
三四百骑,轰轰隆隆,直插那梁山贼军后阵与中军。
只道梁山之人没有游骑斥候?
当然是有,那游骑十几里外就发现了官道之上忽然出现了官军马队,那也是轮番换马,打马飞奔回来报告。
只奈何,苏武已然出现在战场视野里了,那人也才刚刚奔到中军。
苏武正在换马,那人刚刚到得将台,当真是前后脚的事。
只看那将台之下,贼人游骑惊慌失措来喊:「萧头领,官军,官军马队来了。」
「什幺?」中军萧让,惊恐而起,只问:「在那里?还有多远?」
「来了来了,就在小人身后不远!」
萧让连忙回头去看,当真一眼就看到了官军铁甲骑,先是一愣,当真是天塌下来了,却是再一看个真切,还好还好,天还未塌,三四百号而已。
萧让连忙镇定,呼喊:「来人,快去知会朱头领,只说后阵来了官军三四百骑,请他速速带兵去挡。」
自有令兵飞奔而去。
后边,远处,轰隆之声隐隐传来,萧让一时有些惊慌了,头前看看,转身看看,头前又看看,转身文看看便是犹豫,是走还是不走?
朱仝回来了,也是一彪马军,四五百号,本是压阵的,是用来驱赶攻城梯队往前的督战队。
此时拢来拢去,倒也拢得快,当真回来了。
萧让心中一松,自我安慰,不急不急————·
片刻,朱全打马到得将台之边,显然早也看到了远处三四百铁甲骑,额头早已皱在一处,路过将台,只管一语:「萧先生先行躲避一下。」
就这一语,朱全已然打马而过。
萧让闻言,下意识当真就要下将台快走,却是心中镇定了好几番,有了冷静!
如此千军万马在阵,他坐镇中军,当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岂能让这高高将台陡然一空?
那若是让魔下千军万马看到,岂不军心大乱?
不能走,当是稳坐高台,以镇军心,正是挥斥方遒意气之时,今日镇定,便是让千军万马都知晓这书生何当意气?
只这一遭去,来日,岂不也是如吴学究一般,军令在手来行?
将台不下,萧让擡头去看,只看千军万马攻堡寨,回头再看,又看朱仝铁骑去冲杀。
这般中军稳坐,何等威势在身?
只看左右令兵,那当真也是目光里带着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