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出去,有多远去多远!

第136章 出去,有多远去多远!

回去的路上,宿夜。

中军大帐里提来一个人,众多军将皆在,认识这人的倒也不是一个两个。

这人头上包扎着,脸上还有血迹未完全擦拭,他绑缚了半身,就坐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满场之人,再看头前那中间端坐的苏武,便也打量来去。

苏武指着他,与众人笑着来说:「这厮名叫花荣,本是那青州清风寨的副知寨,有一手极好的射术,昔日清风山里剿贼,某先登之时身上中两矢,十有八九就是这厮射的……」

便是那杨志、周通等人,显然都认识他,杨志开口来说:「本是勇武军将,却从了贼去,长得个周正模样,非要从贼,花荣,朝廷哪里对你不住?」

花荣坐在地上,还真来回话:「贪官污吏横行,就是对我不住!」

苏武倒也奇怪,来问:「哦?倒也不曾听闻哪个贪官污吏欺辱了你啊?不是你不顾朝廷律法私藏逃犯被人拿到了吗?」

花荣闻言,便是头一偏,二话没有,只有一句:「既落你手,要杀要剐只管来就是。」

又是这一套?

苏武点头:「也好,既然你认,这军中自有军法,你本也是军将,叛国从贼之罪定也,来人,拉出去,砍了头,来日领个赏!」

自有军汉上前来拖,那花荣自是被拖得往外去,双腿忽然连连在蹬,陡然又起了反抗。

直到拖出大帐,那花荣忽然又喊:「苏武,你不讲道义!」

就看大帐之内,所有人忽然都哄堂大笑,那拖人的军汉也止住了脚步,又把那花荣往回拖进帐中。

满帐之人都笑。

便听苏武开口:「如何?」

武松开口:「自是哥哥胜了!」

呼延灼也说:「还是苏将军猜得准,这厮当真不是那决绝赴死的模样。」

杨志也说:「只当他是条好汉呢……」

花荣立马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屋子的人,刚才拿他作了赌注。

花荣心中来气,便又是一语:「要杀就杀,平白拿我耻笑,我花荣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还来这套?

苏武笑容一收,左右一看,众人笑容皆收,就看苏武微微一擡手:「咱不是那贼寇之辈,也不要什幺江湖好汉,这般人本是朝廷要犯,留之无用,还得耗费粮食养着,还要派人看管,送到府衙里也不过是一刀,杀了吧……」

那拖人的军汉便是再来拖,动作快速许多,拉着人就往外去,花荣自是一副赴死模样。

倒也不走远,就在寨外十几步,一个马槽前,一众军汉各自准备,有人抽了刀,有人把花荣的脑袋摁在木马槽上,便又有人从另外一边去拽住花荣散乱的长发,如此固定好。

那持刀之人就上前来了,还有一语:「我刀快,不痛,你安心上路,记住,下辈子不要从贼。」

那刀已然举起来了,那大帐里再也没有了哄堂大笑,风声呼呼左右,有那马匹就在一旁,似也在看他花荣斩首。

花荣看着一旁马的长脸,长脸上的马眼,正映出此时此刻他被砍头的场景。

「好走!」持刀军汉最后一语,都已然要挥下来了。

花荣陡然大喊:「苏武,苏将军,你把我妹妹弄到哪里去了?」

那刀顿了一顿,等了瞬间,那大帐里来了一语:「再把他拉进来。」

左右军汉又把人一架,七八步去,又往那大帐里一扔。

苏武又笑起来了,只问一句:「花荣,你到底是想死还是不想死?」

花荣不答,只问:「我探听过,我那妹妹本留在清风寨里,却是被你提走了,你到底把她怎幺样了?」

「犯官家眷,自是发卖了,此时不是在大名府,大概就是在汴梁城,官卖,当不在哪户人家里,多半是在楼宇之中,告诉你了,如此,死得瞑目了吗?」

苏武也问。

花荣闻言,似要站起,双手被绑缚,便也难站起,身形左右转动挣扎几番,倒是坐起来了,便是一语大呼:「苏武,我与你势不两立!」

苏武叹息:「唉……还说这话有什幺意义?自你从贼那一刻,便就是抛家舍业的路,要怪,就怪那宋江害你,你好好的军将,转眼就成了贼,何也?因为那宋江就是大贼,他交的那些朋友兄弟,也都是大贼,我不过执行的是朝廷律法,何错之有?再说,此时此刻,你如何与我势不两立?」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花荣咬牙切齿,着实凶恶。

「没什幺其他的事了吧?倒也是念你昔日是军将,才让你折腾两番,还有事一并说来,无事啊,你好好上路……」

苏武摆着手,不多看。

花荣坐在当场,左右再环看一周,大帐之中,各般军将,当真济济一堂,却是花荣忽然问道:「你自说我,何以……你帐下也有贼寇?」

他也能认出人来,杨志也好,周通也罢,昔日不是贼寇是什幺?

「这叫浪子回头,他们而今投了官军,用命搏了前程,为朝廷为百姓杀贼,也立了功勋。你那宋江哥哥,不也是一心要招安吗?你不也是听着你那宋江哥哥要招安,才如此卖命吗?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你半路死了,也当是心甘情愿,是吧?」

苏武再问。

只看花荣偏头去,又是无言,便也当真是被苏武说中了,那宋江求招安的事,自是与花荣早早有过商量。

许贯忠在旁一语:「将军,这厮是想活呢,不是想死,想死早死了……」

苏武笑道:「诶,先生岂能如此看轻人去?他与那宋江有莫逆之交,刎颈不可变也,此时此刻,岂能求活?先生不知,贼寇之中,也多是义气之辈,死有何惧?」

许贯忠恍然大悟:「哦……那自是我看轻了人,这厮当是不求活路了。」

苏武大手一挥:「拉下去吧……」

军汉又来,只管又拉出去,又是那一套流程,只是持刀之人多了几句话语:「你说你要死,你就安安心心死,来来去去拉拉扯扯,多活片刻作甚,不是劳烦我等?你若是不想死,你只管去求,我家将军说不定啊,还真留你一命……」

「好了,上路吧……」

花荣再次看到那匹马的眼珠,火光之下,好似马匹也有表情,也在怜悯……

忽然,花荣把脖子一抻,猛烈一喊:「苏将军,我也愿浪子回头,再投官军。」

空气陡然凝结,那举起来的刀,倒是没有立马落下。

大帐里有人说话,只是花荣听不清楚而已,却是花荣心脏莫名狂跳不止。

其实大帐里,是许贯忠在与苏武说话:「将军,你这拉扯之法,倒是把人心玩得透彻了,人啊,兴许一下赴死不那幺难,难的是一会儿活来一会儿死,想得多了,赴死之心就慢慢不那幺决绝了,求生之意,也就有了。」

苏武点着头:「是这幺个意思……」

武松在旁,便是连连点头:「哥哥,我又学到了。」

苏武却说:「二郎,这般事啊,不一定都成,有些人,真就一心求死也未必。」

「若是这花荣真一心求死呢?」武松问。

苏武答:「那……不就死了罢了……」

「也是,死了就死了,那厮又不是什幺神仙下凡,咱们又不是他爹。」武松如此来说,他才不在乎什幺花荣不花荣的……

便是满场听得武松之言,又是哄堂大笑,这笑声传出去,其实刺耳。

花荣听来,格外刺耳,便是双目一闭,五味杂陈。

「拉进来!」苏武的声音传出来了。

几个军汉叹了一口气去,只与花荣说:「你这厮真是折腾人,要死就死,要活就活,麻烦得紧。」

便是又把花荣往那大帐地上一扔,花荣又扭几番身躯,坐起,双腿再支,还真就站起来了。

大帐之中,倒是笑语去了,众人皆是严肃。

苏武先开口:「你倒是个好军将,家国大义与江湖义气,却是分不清楚,累在那小小义气上了,真说起来,你从贼倒也是无奈。但是你与那宋江,交情太深,不可信也!」

「只求将军把我那小妹赎买回来,我自一心效死,愿为马前小卒上阵。」花荣如此说道。

「你从贼的时候,怎幺记不起还有个小妹?」苏武问道。

「那时心急,已然就要送到青州牢狱,半路逃脱,已然从贼,只想回头打破清风寨去救,哪知世事无常……」

花荣认真来答。

「那就是说你还一直挂念着你那小妹?」苏武非要这幺来问。

「唉……」花荣低头不语。

「我把你家小妹赎买回来了,你不会带着人就跑了吧?」苏武还问。

花荣还是不答……

许贯忠一语来:「你这厮,又要求活,又还装个硬气,连那求人的话语都没有,教人如何信得过你?既然你本就求个招安,卖命在求,何以此时,招安了,你又还朝秦暮楚,心思不定?」

花荣再擡头,又看满场众人,又看苏武,口中来答:「苏将军麾下好军伍,整个大宋怕是也没有多少这般的好军伍了,若是为军将,在这般军伍之中,那真是军将之幸事!但那公明哥哥,待我也是极好,这份情义,如何情义背之?若是情义背弃,岂不真是教人耻笑?」

苏武叹了一口气:「那宋江这般好?」

「旁人且不说,待我自是极好。」花荣也是叹气。

「那你觉得他招安能成吗?」苏武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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