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一骑高头大马,四处在奔,似真是在弹压左右。
黄皓一声叹息:「诸位,诸位……贼配军,就靠这上阵来赚钱了……人家赚的就是这份卖命钱,给你们卖命呢,护的是你们的身家性命……唉……」
一阵沉默之后,有那一个老员外开了口:「我出……三千贯。」
黄皓大喜:「好好好,极好,刘员外大义!」
「两千五百贯……」
「我,认一千贯……」
「我认一千五……」
只待来去一说,有那衙门的押司记录,只待记录完了。
黄皓苦着个脸:「诸位,诸位啊,还差七万贯呢……」
便是有人来问:「府衙里出多少?」
黄皓来答:「已经算了府衙里的了,府衙出三万贯,加在一起,还差七万贯……」
「相公,平日里……」
黄皓立马转脸就去看那人,眼神微微一眯……
那人连忙又说:「那我再出一千贯。」
黄皓眯去的眼神立马就变,换了个笑脸:「好好好,诸位诸位,这只是些小钱而已,与身家性命来比,九牛一毛罢了……」
「我再出五百贯……」
「唉……八百八百,这得收多少亩的田租去?」
黄皓也笑:「陈氏乃大族,良田不知多少,不必在乎这些小钱了……」
「一千五……」
「九百贯……」
黄皓左右拱手去笑:「诸位都乃我大宋之栋梁也,朝廷有难,诸位慷慨解囊,实为美谈。」
军中,鼓噪不止,苏武到处「弹压」几番,鼓噪慢慢小了一点。
如此,苏武进了中军,那许贯忠便是有语:「老话说,食肉者鄙,这话不错。」
苏武便问:「怎幺?先生又多了几分失望?」
许贯忠点头:「将军前几日之言,都对,将军惯于人心呐,将军愿救,我也不是不愿出力,只是每每心中起壮志,不免又被世态炎凉去了大半……兴许,避世是对的……将军以为呢?」
「避世对不对,我倒也不知,但做事嘛,先做了再说,不做,怎知结果?」苏武答了轻松随意。
「就怕做了,辛辛苦苦呕心沥血,不免一场空去……」许贯忠好似也是随意一语。
苏武听来这话,竟是点了头:「是啊,不免也是一场空啊……」
为何这幺答?因为有一个人叫岳飞,他做了,辛辛苦苦呕心沥血去做了,岂能不是一场空?
许贯忠,真的预见到了……兴许也是他看透了这大宋朝,看得太透,避世还真不一定是个坏的选择。
却是苏武如此一语,许贯忠却又意外非常,他只以为苏武会继续说那种激人奋发的话语来说服他。
没想到,苏武真的认可他说的「一场空」之言。
许贯忠只问:「既然将军知道会是一场空,何必还要执着其中?」
「人啊,有时候就是不能看得太透彻,一旦看透彻了,便也就无趣了,谁人不是一个死?少则三五十年,多则七八十年,乃至夭折者也众多,那既然不过都是一个死,何必还活着?不若生下来就死了算了……是不是此理?」
苏武笑着来说,也不擡头,只看案前公文。
许贯忠闻言也笑:「将军歪理……却也还真有几分见地……」
「是吧?世事看得太透彻,并不是大智慧。看透不过一个生死之后,还愿意去好好活一世,此般,才是真正的大智慧。」苏武继续说着。
「受教,受教啊……将军,原来将军不是执念,只是还愿试一试,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其实啊,将军,我怕死呢,还怕痛。」
「但你胆子可不小,走遍天下之胆魄……」苏武擡了头。
「之所以能走遍天下,便也是怕,趋利避害,趋吉避凶,遇事则逃……哈哈……」
「行吧,钱当是要来了,随我到营门等一等去……」苏武已然起身。
「愿随同往……」许贯忠便也起身。
「许先生明知大战在即,此番却还同往,以先生趋利避害趋吉避凶之能,想来,此番战事,大吉。」
苏武打趣。
许贯忠便是点头:「自是大吉。」
钱真就来了,一车一车从城池运到军营,军中,立马号角就起。
一列一列的军汉开始出营整队。
苏武打马在前,只去看远方贼人营寨,贼人之营寨,当真选得好,一处大山岗旁的小山岗,山岗不高,却也居高临下,山岗之上,定也有泉水在涌。
山岗前后左右,皆是高高寨栅。
这选址,一看就是为了拖着久战而立,就是为了让苏武大军拖在此处。
见得苏武出兵了,密州城楼之上,便是一片欣喜,黄皓也换了笑脸:「这苏将军,倒是说到做到,诸位辛苦了!」
「保境安民,我等职责所在……」
「是啊,只念那苏将军真的能击退贼人,这笔钱那倒也不白花了……」
「贼人凶狠,这些军汉,倒也不知会不会真的拿钱卖命……」
这幺一语来,满场众人,皆又是愁容,还能不知道这些紫贼军汉是什幺人?要钱的本事很大,卖命就不一定了……
若是今日若败,可当如何是好啊?
就看那官军列阵,旌旗不多,甲胄不少,马匹如云,看起来倒是很有一番威势。
阵前,苏武拢得各处军将来,只管来说:「已然定了计划,按部就班去做,一步一步,衔接一定要密,不可拖沓,不可出乱,否则,军法从事。」
「遵命!」众多军将拱手。
苏武大手一挥:「各自归部,只等鼓声。」
众人各自归部曲。
功寨之事,没什幺战术,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弄那些长久围困之策。
靠的就是前赴后继,靠的就是配合紧密。
怎幺配合?
只等鼓声一起,盾牌先去,那山寨里贼人弓弩便也攒射,四五千贼,还真有了几分军队的模样,也有几分有条不紊。
盾牌之后,有官军弓弩攒射,便是互相压制,这寨栅不比城墙,便是内外对射,防守一方并不如何占地利之便。
再后,是车板,车上拆下来的车板,横在壕沟之处,贼人虽然挖了沟,但时间也不多,壕沟并不宽广,可阻马蹄,人过也要攀爬一二,但车板往上一放,便如平地。
第三步,长枪抵近,靠着寨栅,往里捅刺,便是驱赶贼人退后。
贼人倒是也冒着箭矢往前来捅。
只是两边区别太大,官军皆是铁甲,贼人却是甲胄不多,便是互相捅刺几番,贼人已然难以靠近寨栅。
这是什幺优势?装备优势,也还是寨栅与城墙区别甚大。
便是苏武从来不觉得这一场攻坚有何难,就看那简易的长梯在搭上去,更看那陷阵武松从高高的寨栅上一跃就下。
好似打仗变得简单了许多,就看各部配合得当,衔接丝毫不送,前赴后继也好似平常。
那陷阵武松跳了进去,然后,那陷阵石秀也跳了进去,一个一个都接着跳了进去,也不必如何鼓舞,也不必什幺催促。
好似都是平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