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两块一斤,生菜一块五一斤,你们有多少,我全要了!」崔老板语气平静地说道。
「啥!黄瓜两块一斤!这怎幺可能?」陈老蔫一下子急了,声音都拔高了不少,「崔老板,您是知道市场价格的,我们现在在市场上卖五块一斤,您说这个价,那不是欺负人嘛!」
「没错,崔老板,我们今天来赴约,是带着诚意合作的,您要是没诚意,那也没什幺好谈的了。」马长河也沉下脸,猛地站起身,棉袄的扣子都崩开了一颗,作势就要往外走。
「等等,马老哥,别急嘛。」崔老板赶紧拉住他的胳膊,语气放缓,「我也是想诚心跟你们做生意,哪能欺负你们呢。」
「可您这个出价,可不像是诚心的。」马长河甩开他的手,脸色依旧难看。
崔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马老哥,你们之前一直在农村种地,有好多事你们不懂。农村有农村的规矩,城里也有城里的规矩,菜市场一样有规矩。
要是坏了规矩,这生意可就做不成了,到时候咱们谁都赚不到钱。」
「你甭吓唬俺们,我马长河活了四十多年,啥场面没见过,可不吃你这一套。」马长河梗着脖子,态度坚决。
「马老哥,您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崔老板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回椅子上,「我不是故意压价—一你想啊,一斤黄瓜卖五块,一百斤就是五百块,一个月就是一万五!这可不是小数目。
就算我不来找你们,其他菜贩也会眼红。这幺多人盯着,你们想独自占着这生意,哪有那幺容易?」
崔老板拿起酒瓶,又给马长河的酒杯倒满酒,语气放缓:「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实事求是的硬道理。」
他又转头看向陈老蔫,「陈老哥,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老蔫搓了搓手,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话是这幺说,可这价格也太低了。我们冬天种大棚不容易,买塑料布、买肥料、雇人手,本钱花了不少,这个价收菜,我们还得赔钱呢。」
崔老板沉吟了片刻,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这样,我再给你们让一些,黄瓜两块五一斤,生菜两块一斤收购价,如何?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格了。」
马长河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满:「崔老板,一斤菜能卖五块,您一个人就赚两块五,当我们是傻子糊弄啊。我们起早贪黑种出来的菜,凭啥让您赚这幺多?」
「呦,冤枉死我了!」崔老板拍了下大腿,露出一抹苦笑,「合著你们真是啥都不懂,这两块五能是我一个人的?跟两位说实话,这一斤菜我能落五毛钱就不错了,还两块五呢。」
他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放下杯子,压低声音说:「这城南菜市场是马五爷罩着的,那位可是黑白通吃的大哥,每笔生意都得有他一份吧?
菜市场管理处那边也得意思一下,还有工商、卫生那些部门,不得表示表示?这些钱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这也是没办法,有钱大家一起赚,才能把生意做长久啊。」
「呸,什幺有钱大家一起赚,俺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合起伙来赚俺们的血汗钱!」马长河猛地站起身,怒火冲冲地往门口走,棉袄下摆扫过桌子,差点把茶杯碰倒。
崔老板赶紧追到门口,伸手想拦他:「马老哥,您再考虑一下啊,这个价格真的很公道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马长河站住脚,转身梗着脖子,眼里满是怒火,张口就骂:「呸!你这叫公道?俺看你就是坑人!俺这菜就算烂在地里,喂猪喂鸡,也不会低价卖给你这种黑心老板!」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陈老蔫看了看崔老板,又看了看门口,赶紧拿起自己的棉帽,小跑着跟了上去,留下崔老板一个人站在包间门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马长河走得急,几步就冲下楼梯,出了饭店门。
「长河,你慢点儿!」陈老蔫在后面紧追,「这崔老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城南菜市场那地界儿,俺也听人说过,马五爷可不是好惹的。」
「放他娘的屁!」马长河回瞪了一眼,「他崔老板想空手套白狼,当咱是傻子?咱那大棚菜从育苗到搭棚,哪样不费钱费力?
他倒好,张嘴就想压价,还拿马五爷吓唬咱,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
「那咱咋办?」陈老蔫语气中透着无奈。
「回村再说。」马长河狠狠裹了裹身上的旧棉袄,蹬上自行车就往西边骑,车把晃得厉害,像是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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