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不假思索。
「你不是说睡着睡着就干了吗。」
「湿的面积又不大,你避开不就好了。或者拿浴巾盖着。」
「被子也是湿的。」
方晴嘴动了动。
「……你自己想办法。」
就这幺丢下一句,而后翻了个身,保持刚才面朝窗户的侧卧势,居然自顾自睡觉去了。
人性有很多短板。
其中之一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自己吃苦不是不可以。
但是别人也不能享福。
要是看不见也就罢了,隔着一个狭窄的过道,自己忍受潮湿之苦,对方是却呼呼大睡,令人情何以堪?
「咕噜咕噜……」
江辰一口气将矿泉水干掉一半,望着那道横看成岭的背影,捏紧矿泉水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咚。」
正要重新入睡的方晴感觉床上一沉,而后被子被拉扯,凉风灌入,旋即某种不知名物体便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方晴定住。
刹那间。
竟然破天荒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幺多年,在和对方的「战争」中,她可是一直占据着主动。
「都别动,天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亮了。」
借个被窝也就算了。
关键还出声干嘛?
蠢不可及啊!
人家就算想装睡着了都没有余地。
「信不信我报警?」
方晴确实没动,背对着,但语气锋锐犀利。
「你怎幺做是你的权利,警察同志来了,我会如实供述。」
这是什幺混帐话?
方晴猛然翻身,而后又愣住。
她转过头来面对的不是熟悉的脸,而是一双臭脚丫!
天可怜见。
这种情况,她居然差点没笑场。
「下去!」
更加忍无可忍了。
她用脚踢某人,而后发现,对方不止睡在那头,并且浴袍也没脱,似乎是真心实意只是蹭个被窝。
怎幺感觉。
还挺礼貌的?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太晚,睡眠不足,还是因为情景的巨大荒诞感,方晴脑子有些发昏,犹如刚才那个被扔出去的水瓶,各种念头激荡,乱糟糟的。
晴格格确实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女性,不止是思想精神上的强大,也是社会地位上的强大,能够在她面前昂首挺胸擡起头的,不多。
可是此时躺在她身边,是一个更强大的男性。
这个强大,嗯,此时特指身体上的强大。
无论那只光腿怎幺踹,江辰岿然不动,睡姿笔直,就像一个挺尸的死人。
想必他此时,其实也是强弩之末。
「你是不是不下去?」
方晴抓着被子撑起身,望向床尾的脑袋。
人家闭着眼睛一语不发,打定主意装死到底了。
不是晴格格不近人情,熟归熟,可孤男寡女睡一张床,作为女性,能如此不明不白的默认吗?
借半边被窝可以,总得给一个说法吧?
「我给我爸打电话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所以创造了母亲。
同理。
当碰到真正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人往往最信赖的不是警察,而是父亲。
虽然知道对方98%是在虚张声势,可江辰不敢赌,毕竟她是方晴。
这幺多年的艰苦斗争中,每当他觉得算准对方的时候,对方的行为却总能出乎他的意料,他是真的产生了心理阴影。
他睁开装睡的眼睛,挺直脖子,眼眶很大,着实像九十年代的僵尸片里复活的僵尸,很吓人。
「你给方叔打电话,我俩都得死!」
「反正也是你先死。」
方晴作势就要摸手机。
其实男女之间,往往就是一场耐力测试,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或许就是赢家,可有些选手,并不在乎输赢。
江辰由挺直脖子改为坐了起来,并且扑了过来。
僵尸要咬人啦!
自己的手机放哪都不知道,方晴摸了半天,倒是被由床尾腾挪到床头的江辰抢先一步。
「我只是睡觉,反正不碰你。」
他高举着对方的手机,那表情,比入党、不对,他还没入党,比入团宣誓时还要庄严肃穆。
只睡觉,不碰你。
听起来,怎幺有点像搞黄色啊?
不过毋庸置疑,江辰同志肯定是发自肺腑,从他刻意穿着睡袍并且选择睡在床尾就足以证明他的高尚。
可是有时候,并不是掏心掏肺别人就一定会信的。
深更半夜溜到人家床上,说自己只是睡觉,要是有姑娘会信,只有一种可能。
那姑娘才是心怀不轨。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是吧?」
江辰皱眉,浓郁的挫败感汹涌来袭。
是。
他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很扯淡,换任何女性都不会相信。
可她是晴格格啊。
怎幺会怀疑他呢?
「手机给我。」
方晴摊开手心,没抢,这种情形下依旧保持着令人发指的理性,知道在床上和男性硬碰硬不会有任何好处。
江辰肯定不会还,反而把她手机关机,而后丢到了自己的床上。
「我们可以划分楚河汉界。」
什幺叫童心未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