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秋闱,除了江兄必中!
我等诸位皆要全力以赴方有一线希望,可中举!」
韩玉圭指节发白,声音微颤。
别看江阴县足有百十名秀才赴考,但是能中举者,不会超过三五人之数。
这意味着——他们之中百之九七的考生,终将名落孙山!
素来意气风发的曹安,此刻竟沉默不语,指节在袖中暗暗攥得发白。
而那平日最是放达不羁的陆鸣,此刻亦垂首敛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连衣袍摩擦的窸窣声都怕惊动了什幺。
「且放宽心.权当是寻常小考!」
江行舟温言,朝江阴县同窗们道。
「深呼吸!」
众考生或闭目默诵,或紧攥考篮,虽神色各异,却皆脊背紧绷如满弓,俨然临阵之态。
「唱名保结——」
衙役的唱喝声划破夜色,如刀锋般锐利。
江南十府诸县的考生们,五人一组,排队依次上前。
数百名搜检官立于贡院两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指尖翻检衣襟、袖口、鞋袜,甚至发髻亦被拆散,细细拨弄。
秋风夜露中,上万考生们仅着单衣,却无人敢出一声怨言——夹带之罪,轻则逐出考场,重则革除功名,谁敢多言!
「脱!」
衣衫尽解,鞋袜、暗袋,皆被捏揉查验。
江行舟提着考蓝,屏息而立。
衙役搜检官见他,却是毕恭毕敬,略做搜查之状,便让他过去——江南道第一才子、刺史韦大人最青睐的秀才学子,江南道十府最受尊敬的秀才,秋闱最有希望的解元,检不检查都一样。
立下协助刺史剿灭太湖妖庭的不世之功,身为主考官的刺史大人必定要保江行舟一个江南道举人解元。
谁又敢真的搜身,不让他赴考?
其他考生就没这幺好的运气了!
身旁的韩玉圭面色苍白,而薛家兄弟则咬紧牙关,任由衙役粗粝的手指翻检衣带。
验明正身后,查考生们的藤编考篮。
篮中笔墨齐备,蜡烛三支,干粮一包——皆需当场掰碎查验,以防夹藏。
「封考篮!」
篮口贴上朱红封条,加盖贡院官印,稍后考生进入号舍,方能启封考蓝。
众考生们擡头望去,江南贡院正门高悬金匾,「明经取士」四字在金鳞灯笼映照下,熠熠生辉。
「跳龙门——!」
衙役一声断喝,声震屋瓦。
众考生们深吸一口气,擡腿跨过江南贡院那道乌木门槛。
靴底落地的刹那,有人踉跄心神不宁,有人挺直腰背而行,更多人眼底燃起孤注一掷的火光——
本场秋闱考试的重要性,远高于秀才考试和童生考试。
不仅仅是晋升一个大文位,
更是从此进入大周「官员」的序列,成为大周官吏,可获得朝廷吏部授官,不再是白身百姓。
这一跃,或是青云直上,或是再蹉跎三载!
寅时初刻,星垂平野。
江南贡院内,青铜鼎中青烟袅袅,烛火映照圣贤牌位,众官员们,神色肃穆庄严。
主考官韦观澜一袭绛紫官袍,腰悬金鱼袋,率领本道官员们,立于祭祀神位前,神色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