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并非尚武之地,百姓不好战。
然文风鼎盛,士子极其好学!
十年寒窗,青灯黄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一一!
他猛地向前一步,「若大人允诺,凡参战学子皆可按功绩,擢升科名,江南十府的学子必定趋之若鹜!」
韦观澜的瞳孔骤然收缩。
「况且,江南十府学子,哪个不是江南门阀世家的麒麟儿?寒门的希望?
江南上至门阀世家、豪门巨贾,下至乡野父老,见子弟上阵杀敌,岂有不倾囊相助,
单食壶浆之理?
谁还敢在后方肘?贻误自家麒麟儿的前程。」
江面突然掀起巨浪,战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如此一来,大人政令在江南道十府如臂使指,再无宵小敢从中作梗一一成为众矢之的。」
「更妙的是,」
杜尚军压低声音,却字字如刀,「让这些学子在阵后施展文术。
十万水军皆是他们的父兄子侄,见自家读书郎亲临战阵,岂敢不拼死向前?若退一步他冷笑,「便是让自家麒麟陷入险境!」
韦观澜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杜尚军。
此计...竟是挟江南十府学子为「质」,逼十万水军背水一战,有进无退!
好一个毒辣之计!
「此番讨伐太湖妖庭只许胜,不许败!
此战若败,江南道的千百年基业,必将毁于一旦!
纵使手段狠辣,亦不得不为!」
司马杜尚军抱拳一礼,沉声道:「大人若仍有疑虑,不妨召常州李守义、江州薛崇虎二位太守前来商议,一问便知此计可行否!」
刺史韦观澜沉吟片刻,缓缓颌首:「善,速召二人问策!」
片刻,忽见远处湖面之上,一叶轻舟破浪疾驰而来一一!
「下官拜见刺史大人!」
薛崇虎与李守义踏浪而至,甲板上水渍未干便已躬身行礼。
韦观澜擡手虚扶,指尖却在袖中微微发颤。
「二位大人,」
他声音沉似铁石,「此番征讨妖庭,本官欲以江南十府学子为后军,十万水师为前锋。
战后论功行赏,秋闹嘉奖一不知此法是否妥当?
江南士族可会非议?」
「甚好!常州学子,前些时候还在府学争论『君子当佩剑否』,正愁无处立功!
那些商贾昨日还在问下官,能否捐钱给学子置办铠甲战袍!」
李守义朗声大笑,眼中精光闪烁。
数月前无锡县城那一战,他至今记忆犹新一一周山长率各府士子与常州守军,于无锡城下力抗太湖妖族,杀得妖军溃不成军!
若非江州士子江行舟,以一道[达府]文术破敌方龟妖将,重挫敖戾妖军锐气,只怕常州府早已陷入苦战,日夜受妖兵侵扰,不得安宁!
战后论功,江州府参战学子,尽数通过夏闹第一场初试。
如今书院廊下,常见青衫学子抚剑长吟;
市井巷陌,百姓犹自传颂那日,箭光射妖的盛况。
每逢讲武堂擂鼓,年轻士子们眼中燃起的战意,比他们腰间新磨的剑刃还要明亮三分。
「江南士子,素来只恨秋闹难登榜,有此机会,岂会怨言?」
薛崇虎捻须而笑,眼中精光闪动:「若能以战功换取秋闹嘉赏,只怕这些读书郎,比军中将士还要争先!」
「好!」
韦观澜猛拍护栏:「传令江南十府一一凡今岁秋闹学子,即刻随十万水军操练!」
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稍作沉吟,又沉声道:
「秋闹虽重,然此战关乎江南十府存亡!十万水师与妖庭一战,胜则江南太平,败则生灵涂炭!」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此战若胜,再开秋闱,论功行赏!」
秋闹在即,仅余月余。
金陵城内,文气蒸腾。
江南十府参加秋闹的秀才们早已云集于金陵城,在书斋中伏案疾书,研磨文章。
此刻却听闻刺史府急令一一「凡秋闹应考学子,尽赴水寨操练!
大战之后,再考秋闱!」
上万青衫书生,纷纷搁笔提剑,奔赴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