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书社总编,翰林学士周敦实,抚须端坐,细细品味着这篇《乌衣巷》。
客观的评价,
江行舟在这篇《乌衣巷》中,并没有骂人,也谈不上嘲讽。
而是怜悯!
这首诗句里,流淌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叹息——叹息王谢两族的辉煌,早已随乌衣巷口的夕阳一同沉落。
可正是这份怜悯,比任何辱骂,都更锋利。
王谢族人读罢,只觉喉间如堵寒冰。
他们曾是金陵的主宰,如今却成了诗中一抹褪色的夕阳剪影,供后世唏嘘。
此诗《乌衣巷》一旦传遍天下,世人皆知——
大周圣朝全天下人皆知,金陵的乌衣巷仍在,可江南金陵两大望族.已如残阳散尽,再无余晖。
多景楼内,落针可闻。
厅内再次陷入持久的沉默。
江行舟负手而立,目光扫过沉默不言的王谢众人铁青的面色,嘴角微扬,心头冷笑。
紫气翻涌,《乌衣巷》文宝悬于半空,燕影盘旋,字字如刀。
——此诗在此,气运飞燕亦在此。
——若王谢两家愿出重金,购回此劝进诗文宝,供奉祖祠,或可挽回几分气运。
捐银三五十万两,助刺史大人征讨太湖妖庭,也算为江南百姓尽一份力。
可惜——
看来如今的王谢子弟,连这点气节都没了!
金陵王谢祖宗王导、谢安的风骨,他们接不住!
自己好言相劝,这金陵王谢两大门阀,却还是硬挺着,不肯出钱。
江行舟眼底寒芒一闪。
他心中,当然也明白这些金陵门阀在硬撑什幺——今日若被他一介秀才,一篇文章逼得低头,明日刺史韦观澜挥刀时,他们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好得很!
江行舟冷笑。
这篇《乌衣巷》,骂的已经很轻,给金陵王谢留足了颜面!
既然他们死鸭子嘴硬,硬扛到底,也不愿意掏重金来竞拍首本文宝!
给脸不要脸?
那就别怪他再撕破他们一层遮羞布,来一篇更猛更狠的!
看你们还能硬挺到什幺时候?
江行舟转身,朝学政大人微微拱手,声音清朗:
「既然诸位对《乌衣巷》不甚满意——
那便换一篇。
学政大人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满座哗然!
谢栖鹤、王墨青等众王谢子弟们,猛地擡头,眼中终于浮现惊恐之色——
他竟还要再写?!
这《乌衣巷》已是锋芒毕露,若再来一篇……
王谢两家,还能剩几分颜面?!
「看来——」
这位江南学政抚须轻笑,眼底却寒芒乍现,「诸公对这首《乌衣巷》,似乎不甚尽兴?」
他转头看向江行舟,袖中官印隐隐泛起青光:
「江郎既有生花妙笔,那便再赋新篇首本文宝!
总要写到
满座朱紫,尽折腰为止。」
「可!」
刺史韦观澜默然颔首,垂眸饮茶,盏中倒映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今日之宴,乃江南道头等军政大政——纵然威逼利诱,也要逼迫江南道数百门阀世家,吐出十万大军半年出征的粮饷,
此事不成,绝不散宴。
这点压力不够,那就再加压!
不压服江南门阀,他这个江南道刺史的仕途也到头了。
江行舟目光掠过席间,见刺史韦观澜神色沉凝,学政杜景琛指尖轻叩桌案,皆已许可。
尽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