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肌肉虬结,皮肤黝黑发亮,此刻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狂躁与不安。
他终于忍不住,厚实的熊掌重重按在桌面上,木质桌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现在————俺们到底怎幺办?」
他声音低沉,带着兽类特有的呜咽感,「那江行舟————还杀不杀了?」
这个问题,像是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激起了无声的波澜。
「杀?拿什幺杀?」
接话的是鹰妖王。
他身形精悍,鹰钩鼻,目光即使在昏暗中也锐利得刺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仿佛还能感受到之前月华普照时那种令他羽翼根根竖立的恐怖威压。
「那动静————那紫气————那钟声!你们没感觉到吗?那一刻,整个洛京的文气都活了!向着他!我们现在露面,就是往烧红的烙铁上撞!」
他的声音尖利,带着难以掩饰的后怕。
坐在他对面的马蛮王,高大健硕,脖颈后的鬃毛因焦躁而微微抖动。
他烦躁地甩了甩头,蹄足不安地在地板上磕碰:「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此子太过骇人!
一年时间就走到了这一步,如今又弄出这月宫洞天」,再给他时日,岂非要逆天?届时我族还有活路?」
他的话道出了众妖王最深沉的恐惧。
「活路?」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是鹿妖王。
他头生分叉鹿角,面容清癯,此刻却布满忧惧的皱纹。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有微弱的绿色光晕流转,似乎在感应着空气中残留的悸动。
「那首词————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其意已非简单的诗词,近乎道言!
引动的是最本源的太阴之力与众生愿力————至纯至正,对我等妖元————有天生的克制与净化之效。
老夫修行千百年,从未如此刻般————感觉自身如风中残烛。」
他的话让密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角落里,最为沉默阴冷的蝎妖王,周身弥漫着令人不适的气息。
尾椎后那幽蓝的蝎尾虚影不安地轻轻摆动,闪烁着致命的光泽。
他依旧没开口,但紧绷的身形显露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首座上,一直闭目仿佛在假寐的蛇妖王。
他化形成一阴鸷文士,面色苍白,此刻缓缓睁开眼,一双竖瞳在昏暗中射出冰冷幽光。
「杀心,自然不能灭。」
蛇妖王的声音低沉、滑腻,不带丝毫温度,「此子之威胁,已非心腹大患」四字足以形容。若任其成长,必成我族千秋大劫。」
他话锋一转,竖瞳缓缓扫过众妖王:「但送死,绝非良策。
此刻之江行舟,气势正盛,如日中天,与人族文道气运紧密相连。
动他,非但与洛京众大儒、文道高手为敌,更是与今夜的天地文道大势相悖。
成功率————微乎其微。」
他自光锁定鹰妖王:「鹰王,你目力感知最强。从即刻起,你负责远观江行舟府邸外围,只察异常动向,绝不可靠近,不可释放妖气探查,以免打草惊蛇。」
他又看向熊妖王和马蛮王:「熊王,马王,你二人气息刚猛,易被察觉。没有我的命令,严禁踏出此门半步!静心蛰伏,收敛妖气!」
「鹿老,」他看向鹿妖王,「劳烦您继续感应城中气机变化,尤其是那月宫洞天」是否还有后续波澜。」
最后,他看向蝎妖王:「蝎王,你的手段,是我等最后的依仗,亦是奇兵。
务必隐忍,待时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