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吼声用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班超、祖逖英灵之间那坚韧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至高无上的规则力量,如同快刀斩乱麻般,强行斩断!
「轰隆!!!」
「轰隆!!!」
最终,伴随着两声仿佛天地哀鸣般的巨响,班超、祖逖那顶天立地的英灵虚影,再也无法维持形态,轰然爆碎!
化作无数漫天飘零、迅速黯淡消散的金色光点,如同一场绚烂而短暂的流星雨,最终彻底湮灭在充斥着青帝神光的天地之间!
「噗——!」
心神与英灵紧密相连的魏泯,如遭泰山压顶,浑身剧震!
猛地张开嘴,喷出一大口殷红得刺目的鲜血,血液之中,甚至清晰可见细小的内脏碎片!
他周身的文气彻底溃散,原本属于殿阁大学士的灵光消失殆尽,脸色灰败如同金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与脊梁骨,再也无法支撑,眼前一黑,直挺挺地从马背上向后栽倒下去!
「副帅!副帅!」
左右亲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抢上前去,手忙脚乱地将其接住,避免了他摔落尘埃的结局。
「赢了!大将军神威!我们赢了!」
「青帝万岁!率土大将军万岁!」
「官狗的神将碎了!他们的主帅完了!兄弟们,杀出去!报仇雪恨!」
长安城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的狂喜欢呼!
守军的士气,高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陷入了彻底的狂热!
而城下的羽林军,则如同被一道九天玄冰从头浇到脚,军心瞬间彻底崩溃!
主帅重创昏死,赖以依仗的神将英灵灰飞烟灭,眼前是士气如虹、疯狂反扑的敌人————
「撤!快撤!保护副帅!撤回本阵!」
前线的将领们眼见败局已定,无力回天,只得红着眼睛,嘶声力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与无奈。
兵败,如山倒!
五万羽林军,最后一丝斗志被彻底摧毁,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人们丢盔弃甲,互相推挤践踏,哭喊声、哀嚎声响成一片,如同无头的苍蝇般,向着来时方向的本阵,亡命奔逃!
他们的身后,是从城墙缺口和各个垛口蜂拥而出、进行疯狂追击和杀戮的草寇军队,如同虎入羊群!
兵败,将亡!
魏泯的第二次倾力攻城,最终以一场比昨日更加惨烈、更加彻底的溃败,黯然告终!
中军帅旗之下,江行舟依旧静静地端坐于马背之上,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他冷静地看着魏泯吐血坠马,看着神将英灵崩碎成漫天光点,看着数万大军如同雪崩般狼狈溃逃,看着草寇们肆无忌惮地追击砍杀。
他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惊讶、愤怒或是惋惜的表情。
平静得如同幽深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
只是在那溃兵潮即将冲击到中军阵线的那一刻,他才轻轻地、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地挥了挥手。
「中军前移,结成防御圆阵,接应溃兵。」
「所有弩车上前,三段连射,阻敌追击。」
「怯战冲阵者,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冷静得可怕,在这片混乱喧嚣的战场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中军将士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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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那面残破的「魏」字帅旗与遍地狼藉的战场一同浸染得一片凄艳。
垂头丧气的羽林军士卒,搀扶着哀嚎的伤患,如同一条失去灵魂的长蛇,狼狈不堪地蠕动着退回连绵大营。
中军大帐内,空气凝滞,弥漫着血腥、汗臭与一种无声的绝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尚书令魏泯被两名心腹亲兵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拖拽进来。
他面色惨白得如同被雨水泡过的金纸,嘴唇干裂,没有丝毫血色,昔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他浑身瘫软,象征着一品大员的紫色官袍前襟,溅满了自己呕出的暗红与紫黑交织的血迹,斑驳陆离,触目惊心。
他被勉强安置在一张硬木大师椅上,却连保持坐姿的力气都已耗尽,脊梁骨像是被抽掉了,只能深深地佝偻着,头颅无力地垂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声,喷出血色的沫子。
他眼神涣散空洞,失焦地望着帐篷顶部繁复的纹饰,仿佛要在那虚无中寻找某种答案,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含混的吃语。
「镇国————那是————镇国级文·————」
他猛地伸出枯瘦、颤抖的手,死死抓住身旁一名亲随的胳膊,指甲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
声音嘶哑、尖利,像是用砂纸摩擦着锈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疯狂!
「那是————镇国级文术啊!」
他重复着,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质问苍天,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这荒谬绝伦的现实,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泪。
「他黄朝————」
魏泯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嫉妒、屈辱与愤怒而剧烈扭曲、痉挛起来,显得狰狞可怖,「一个三次落第、名落孙山的废物!
一个科场失意、惶惶如丧家之犬、只能啸聚山林的逆贼!
一个不通礼数、粗鄙不堪的泥腿子!」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挥动另一只手臂,状若疯癫,仿佛要将眼前无形的敌人撕碎:「他凭什幺?!他凭什幺能写出镇国诗篇?!他凭什幺能引动青帝临凡?!
那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等僭越犯上、逆天改命的气魄,这等包藏宇宙、吞吐天地的野心————
这是连我这等翰林清贵、殿阁大学士,穷尽一生心血,都不敢轻易触碰、不敢妄自书写的诗篇啊!」
「噗——!」
急怒攻心,气血逆行,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在地面的毡毯上烟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亲随慌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却被他用尽残余力气,一把狠狠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