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这篇刚刚在文华殿内诞生的《兰亭集序》,其蕴含的文道真意与价值,已超越了时代的局限,打破了疆域的藩篱,足以光耀万古,流芳百世,启迪无穷后世之人!
文华殿内,刚刚经历过天雷洗礼的百官们,尚未从天威的震撼中完全清醒,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文庙七响钟鸣震得魂灵几乎出窍!
短暂的极致寂静后,爆发出的是远比城外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的震天哗然!
「传天下!真的是传世文宝!」
「书法!是江大人的书法达到了传天下的境界!」
「天佑大周!文道气运眷顾我朝!此乃盛世吉兆啊!」
激动狂喜的浪潮稍歇。
所有人的目光,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更加炽热、虔诚、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敬畏。
再次聚焦于那卷静静悬浮于空、吸纳雷霆之后更显光华内敛、却散发着不朽不灭煌煌气息的《兰亭集序》之上。
在女帝武明月微微颔首的首肯下,几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宗室老臣与陆明德、董献等三位尚能保持神态的大儒,得以小心翼翼地近前,轮流观摩传阅。
李文远已然激动得须发皆颤,兀自立于原地,目光痴迷地望着那卷圣迹,仿佛陷入了某种顿悟之境。
凑近细观之下,更是令这些见多识广的耆老硕儒们叹为观止,几欲跪拜!
但见全文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每一字都仿佛不是书写而成,而是天然凝结的道纹,如珍珠圆润,似美玉生辉,光华内蕴,灵性自足;
行与行之间,气脉贯通,意趣相连,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生命之河在纸面上静静流淌,生生不息。
通篇布局更是巧夺天工,疏可走马,密不透风,如星河棋布,暗合周天韵律;
至于笔法,早已臻至技进乎道、超凡入圣的化境,起笔收锋,转折勾连,无不如庖丁解牛,官止神行,浑然天成,不见丝毫人为斧凿之迹。
结构之精妙,神采之飞扬,已然彻底超越了书法的技艺层面,达到了一种与道合真的至高境界!
大儒郑守常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虚抚着纸面上那些仿佛仍在呼吸、蕴含着雷霆生机的墨痕,激动得雪白的长须不住抖动,最终化作一声发自肺腑的击节长叹:「鬼神之功!
此真乃鬼神莫测之笔啊!
江大人作此书时,定然是心凝神释,万虑皆空,身心与笔墨乃至这方天地完全交融!
笔锋所至,已非手腕驱使,实乃天意流转,道韵自成!」
他目光灼灼,看向一旁气息已渐平复、面庞却更显超凡脱俗的江行舟,声音带着无比的肯定与激赏:「正是那三分恰到好处的微醺醉意,助他彻底涤荡尘虑,抛却一切功利得失之心,不拘泥于点画工拙。
唯剩一片赤诚本真与胸中浩然的文气沛然交融,方能引得天地共鸣,降下雷劫淬链,终成这不容于世、直抵大道本源的—一天籁之作!」
陆明德闻言,亦是从那无边的震撼中缓缓抽离。
他轻抚长须,眼中闪烁着洞悉玄奥的智慧光芒,声音沉凝而充满力量:「郑公慧眼如炬,一语中的!
此等境界,正是我辈文人梦寐以求的天人合一」之至高妙境!
若以道家玄理论之,便是无为而无不为」,顺应自然大道;
若以佛家禅意观之,便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于空灵寂照中顿见真如。
江翰林正是在这无思无虑、物我两忘、与道冥合的玄妙状态下,其笔墨方能超脱形骸束缚,直抵天地文心本源,成就这番惊天地、泣鬼神的造化之功!」
而李文远早已按捺不住,几乎是扑到书案之前,身形微颤,将眼睛凑到极近之处,死死盯着那墨光流转的字里行间。
他口中发出近乎梦吃般的喃喃之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发现旷世奇珍的狂喜「妙啊!
妙不可言!
奇哉!
神乎其技!
你们看,看这全文之中,足足二十个之」字!」
他的手指虚点着纸卷,因激动而微微发抖,「形态各异,竟无一雷同,无一俗笔!
或如美人簪花,秀媚多姿;
或如壮士挥戈,豪迈奔放;
或如幽兰含露,含蓄内敛;
或如闲云出岫,洒脱不羁。
变化莫测,气象万千,各具鲜活生命与独特神韵!
此等驾驭之力,已非寻常笔墨技巧所能囊括,实已技进乎道,触摸到天地法则的边缘了!」
最终,这卷引动天雷淬链、赢得文庙七响钟鸣的《兰亭集序》,由内侍总监以最恭敬、最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捧至丹墀御前,呈给了宝座上的女帝武明月。
女帝伸出纤纤玉手,那平日里执掌乾坤、稳定如山的手指,此刻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仿佛即将接触的不是纸张,而是有生命的灵物。
她轻轻接过,凤眸低垂,目光甫一触及纸面,便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漩涡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那字里行间流淌出的旷达超逸之气,那对生命盛衰、宇宙永恒的深刻洞见与超然感悟。
尤其是那弥漫其上、不朽不灭的煌煌文道气息,交织成一曲直击灵魂的乐章,让她这位见惯世间珍奇、手握无上权柄的帝王,也不禁心神摇曳,沉醉不已。
她自幼博览群书,登基后更是遍览宫内秘藏,历代先贤手泽、大儒真迹、乃至屈指可数的半圣遗墨,她都曾悉心观摩,其中不乏精妙绝伦、蕴含伟力的神品。
然而,无一幅,能像手中这篇《兰亭集序》般,带给她如此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共鸣!
此帖所达到的艺术与道境,在她心中已然是前无古人,后亦难有来者的绝巅一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纸卷边缘,那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书写者残留的温度与灵性。
良久,她终于擡起眼帘,目光穿越殿宇,落在下方静立如松、神色看似平静的江行舟身上。
她那双深邃凤眸之中,眼波流转,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赏,以及一丝————属于帝王身份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她轻启朱唇,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与不容拒绝的坚定:「江爱卿————」
「此篇《兰亭集序》,可谓神韵天成,冠绝古今,朕心甚喜之。
不知可否————,暂借与朕,容朕携回宫中,细细品鉴三日?」
「借————三日?」
江行舟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混合着诧异与无奈的微妙弧度,心中瞬间明镜似的。
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话从一位掌控天下的帝王口中说出,尤其是对着这样一件刚刚出世、引动天地异象、堪称国宝的【传天下】级文宝————!
这「借」字的含义,可就意味深长,耐人寻味了。
这分明是喜爱到了极致,又顾及君臣体面,不便直接开口索要,才用了如此委婉含蓄的说法。
这件重宝一旦被「借」入深宫内苑,三日后————还能完璧归赵吗?
只怕是鱼入深渊,再无归还之期了!
然而,君命如山,天威难测,更何况是以「借阅」之名行「雅赏」之实。
江行舟心中暗自苦笑,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恭谨,从容躬身施礼,声音平稳回应:「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陛下若能垂青此拙作,乃是臣莫大荣幸。
陛下尽管取去观摩便是,何须言借」。
臣日后若需用,再去取!」
女帝武明月闻得此言,绝美倾城的容颜上,顿时绽放出一抹心满意足、光华夺目的笑意,宛如春风融化千里冰封。
她不再多言,只是极其小心地、如同呵护稀世明珠般,将《兰亭集序》轻轻卷起,郑重无比地捧在手中,仿佛捧着的正是这大周文道气运所钟的象征。
片刻后,她似才想起考核之事,目光转向一旁犹自沉浸在书法神韵中、神情恍惚的李文远,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清越:「李爱卿,江翰林这书法一关的考核————」
大儒李文远被这一声唤回现实,浑身一个激灵。
他深吸一口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转而面向江行舟,竟是整理衣冠,郑重其事地深深一揖,语气之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叹服,再无半分考核官的矜持:「通————何止是通过!」
「江翰林此书,已非考核之作,实乃为我大周文道。不,是为天下书法之道,立下了一座后世难以企及的巅峰丰碑!」
「老夫————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今晚定要与江老弟,痛饮一番,大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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