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外,不知何时聚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
鸦雀无声中,唯见漫天云霞将整座皇城染成了绯红色,恍若苍天也为这绝唱披上了红色霞光。
「十...十篇镇国!」
巴蜀刘春的笔尖悬在纸上,墨汁滴落,在考卷上晕开一片灰暗的痕迹。
他望着对面考舍中那道挺直的背影,喉间像是堵了一团浸透苦酒的棉絮。
「巴蜀篇.....
,
他喃喃念着这三个字,每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十篇镇国......不愧是,江镇国贡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片死寂!
大周十道,十篇镇国!
其他考生早已停笔,有人呆若木鸡,有人面如死灰。
那些平日里自翊才高八斗的举子们,此刻都成了泥塑木雕。
刘春忽然想起,自己早先在洛京文庙与江行舟的初见。
那时他还在想,不过是江南道与巴蜀道的解元之别,就像剑阁与黄山的对峙一一虽分高下,终究都是人间的绝顶。
可现在.....
他低头看着自己写的[鸣州]诗稿,他引以为傲的词句,此刻竟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原来......
刘春苦笑着摇头,将毛笔轻轻搁在砚台上,「我们大周九道解元,九人加在一起,连他的影子都追不上。」
考舍窗外,最后一缕才气化作的巫山云雨正在渐渐消散。
刘春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云雾中的一粒尘埃,自以为站在了高处,却不知真正的巍峨,远在九霄之上。
「从今往后,江镇国在!...我再也不提笔作诗词!」
责院角落,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
那哭声像是会传染似的,很快就在考场里蔓延开来。
这些平日里心高气傲的才子们,此刻都成了被暴雨打落的梨花。
「江兄!
此生能遇江镇国...乃毕生之幸也!」
刘春没有哭。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望着对面江南考舍的方向,忽然深深作了一揖。
这一揖,拜的是真正的科举文魁。
大周十道举子,竟然面对自己的家乡命题「塞北、漠南、关中、陇右、中原、荆楚、岭南、巴蜀..:」,毫无例外,全部败北。
这在心态上,对他们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他们能成为举人,在自己的家乡,在本县、本府、本道,那也是无比骄傲,目空一切之人!
现在,他们来到这会试考场上,只能远远的仰望江行舟的背影。
此刻的江行舟,在这一届春闹会试万名举子的眼中,已是宛若一尊圣神!
其实「江镇国」这个名号,早在不少举子间,悄然流传。
只是大周十道才子们向来心高气傲,私下里谁不笑一句「不过江南道解元罢了,凭什幺镇国?」
如今,
其余九道举子早就败北。
巴蜀道的举子们,成了贡院里最后的倔强。
可当江行舟的巴蜀篇墨迹未干,他们手中的笔,终究还是颓然放下了。
大周十道一一塞北的苍茫、漠南的雄浑、关中的厚重、陇右的壮阔、中原的恢弘、荆楚的灵秀、岭南的奇绝、巴蜀的险峻......。
每一道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故土,每一篇都是他们誓死捍卫的文道尊严。
而今,竟无一人,能守住自己家乡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