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牵连极广,必有朝中内鬼与大逆种暗通款曲!」
赵太监阴恻恻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朝堂之上,不知多少大臣,甚至……某些诸侯王,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正因为如此,朝廷之人不敢用!
必须启用,跟此案毫无关联之人,来彻查此案!」
他凑近张继,声音压得更低,似怕隔墙有耳:「陛下震怒,意思很明确——张大人回京后,只管彻查!
无论此案涉及何人,一律严办,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这大周天下,绝不容逆种妖邪猖狂!」
赵太监冷哼一声,指节在车厢壁上重重一叩,「必须狠狠镇压这股歪风邪气——竖立朝廷威严!
这份差事若办好了,张大人前途无量!」
张继目光微沉,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已有思量。
他沉吟片刻,忽而侧首,似不经意般问道:「赵大人,不知……是谁人举荐在下,为左台侍御史?」
这一问,至关重要。
他在朝中并无根基,孤立无援。
而这位举荐他复出之人,必定在朝廷拥有巨大影响力,且深得陛下信任。
这便是他未来最大的倚仗——唯有此人,才能替他挡下朝堂上那些明枪暗箭。
不至于让他在查案的半途,功败夭折!
赵太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道:「是南宫大人保举的你。」
「南宫大人?」
张继眉峰微蹙,心中一震。
朝堂之上,能被称作「南宫大人」的,唯有那位——御前女官之首,南宫婉儿。
她在中书省为中书舍人,却执掌内廷机要,起草诏书,一言一行,皆出自圣意。
即便是三省六部重臣,亦要对她礼让敬畏。
有她举荐,自然无人敢阻。
可最大问题是——
他乃小小御史,与南宫婉儿素不相识。后来更是被贬岭南道,被世人遗忘。她为何会……保举自己?
「可是.」
「南宫大人自元宵大案后,特意见了江南道解元江行舟——这位与无心宫主婓无心,有血海深仇,势同水火的江南道解元。」
车厢内,赵太监轻抿茶盏,意味深长地继续道:「朝野上下,唯独这位江公子,不可能勾结无心宫。
正是他.在南宫大人面前,提起了你。
你本是御史,且与此元宵大案毫无关联,正是查案的合适人选!」
茶香氤氲中,赵太监的声音愈发低沉:「张大人,您真该好好谢谢这位江公子。
若非他的提举恐怕您真要在这岭南交府终老了。
况且,凭你的能力,想查清楚这件案子也是极难!去求教一下江解元。
他的实力才华,非常人能及,或可提点你一二!」
张继怔怔望着马车座驾窗外,田间南国的芭蕉,心头翻涌起万千思绪,心情无比复杂。
之前,因他弹劾《观沧海》僭越,与江行舟结下梁子,被贬岭南道交府曲江县为参军。
谁曾想,江行舟临别送了他一篇《赠张继贬谪岭南道》鸣州级诗文。
如今更成了他重返朝堂的契机——左台侍御史的任命,竟也是那人一念之间。
「多谢赵大人提点!」
张继终于理清其中关窍,伸手入怀,摸索出几块碎银,略显局促地塞向赵太监。
他知道,这点银两实在寒酸,拿不出手。
可他这被贬岭南的御史,早就落魄寒酸,清贫如洗,哪里还拿得出更多?
赵太监目光一掠,见那几两散碎银子,嘴角微不可察地鄙夷撇了撇,双手一推,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
他赵某人,岂会贪图这点蝇头小利?
「赵大人清廉……」
张继讪讪收回银两,指尖发烫,如握炭火,越发的尴尬。
赵太监轻咳两声,眼皮微垂,似闭非闭,慢悠悠道:「张大人不必心急。
待日后……查抄了哪位重臣府邸,或是诸侯王府。若是还记得某家,再谢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