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一声轻咦,却似金玉相击,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却见,那琅琊王世子疾驰而过,却似乎在人群中看见什幺人,立刻勒马回头,昂然看向江行舟。
那本该绝尘而去的麒麟驹突然长嘶一声,前蹄凌空人立而起。
麒麟驹鼻息喷出霜雾,在空中凝成细小冰花。
琅琊王世子单手执缰,竟在众目睽睽间勒马回首。
那俊美如画的世子居高临下,目光如电般刺来,唇角噙着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
「这位,莫非是作《别江南诸君》——『[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江行舟?」
江行舟瞳孔骤缩。
那首七言绝句,不过是秋闱放榜后,他与同窗道别时的即兴之作。
是他目前所写所有的诗词文章里面,最不起眼的一篇。
这位深居琅琊王府的天潢贵胄,竟连这般「冷墨残句」都了如指掌?
江行舟整袖擡眸,与马上琅琊王世子四目相对,拱手一礼:「拙作粗浅,竟劳世子记诵,惭愧。」
语气平和,却将那句「天下谁人不识君」中的孤傲气韵,悄然藏进骨子里。
他心念电转间,忽觉背脊微凉——
若连这等最不起眼的一篇文章都被紧盯,自己那些其它名气更大的诗词文章,恐怕早被翻烂了吧?
琅琊王世子闻言朗声长笑,手中银丝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流虹,鞭梢轻点江行舟方向:
「江兄何须过谦?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二句,可是惊动了我琅琊王府上下。」
他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日我琅琊王府邀请大儒讲经,提起此句时竟抛下经卷,连叹三声,'好气魄',志向之高远,令人击节称叹。」
麒麟兽似乎感应到主人心绪,昂首长嘶,蹄下云气翻涌。
「自那日起——」
琅琊王世子广袖一挥,「我琅琊王府上下,从垂髫稚子到白发老仆,谁人不识『江解元'大名?
就连我那贴身书童,都夜夜挑灯誊抄江兄文章。「
江行舟心头一震。
自己远在江南道,何曾想诗句,竟传入琅琊王府深院?
他不动声色地整了整青衫:「在下远在江南,昨日初至神都,世子为何却能一眼认出?」
「哈哈哈!」
琅琊王世子突然仰天大笑,玉冠垂下璎珞,腰间琅琊玉佩随之一颤:「江解元莫非不知?
大周十道乡试榜首的画像,早由各地官府快马送入吏部。
莫说本世子,恐怕三省六部官员,皆能一眼识得!
何况似江兄这般——少年俊朗,江南道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小三元,人群之中鹤立鸡群!」
琅琊王世子目光灼灼,眼中锋芒骤然一盛,手中银丝马鞭倏地缠回腕间,语气却陡然转沉:
「只是不知——」
他声线如冰刃破空,「江兄已夺解元,此番入京,是否欲在春闱中连夺会元、状元,成就百年难见的『大三元'?」
「亦或是」
世子忽然轻笑,指尖掠过麒麟兽的银鬃,「另择官途捷径?
以江兄之才,若愿入我琅琊诸侯王郡国幕府。
无需科举大考,明日便可领郎中令官衔。」
此言一出,四下人群顿时窃窃私语。
这分明是在试探江行舟的盘算,是否要争那春闱科举的巅峰「解元、会元、状元」!——大三元及第,这显然极难!
有此志向,必然是打算入大周朝廷为官!
或是,在洛京谋官?!——这个倒是容易许多,举人、进士文位,只要前往吏部,疏通关系,安排便可。
甚至,每一个诸侯郡国,都有一套官位,犹如小朝廷,比大周朝廷官位更容易谋取。
街边茶楼二层突然传来杯盏轻碰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