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这一天,一封来自西域的信经快马加鞭,辗转万余里,前后历时三个月,终于送抵了洛阳。
鸿胪卿王丰不敢怠慢,亲自驱车抵达河阳,然后坐船来到了黄河中心的沙洲上,将信亲手交给邵勋。
邵勋正在巡视河阳三渚,见到王丰后很高兴,道:“今日网了不少鱼,一起用饭。”
王丰连连称谢,扫了一眼在木盆中游来游去的黄河大鲤鱼,有些惊叹:多少年没捕了?如此肥硕?还色泽金黄,确实是好鱼!
“礼之来得晚,怕是不知晓朕对河阳三渚的感情。”邵勋遥指北岸,道:“对岸便是遮马堤了。朕用兵向来求稳,但有时候也会冒险。遮马堤一战,雷雨夜强渡大河,杀得匈奴措手不及。唉,说起来,当年参与战斗的人不知还剩几个。朕记得打的是刘聪哪个儿子来着,似乎是渤海王……”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波涛汹涌……
王丰想想就有些头皮发麻,在这样一个黑沉沉的夜晚渡河,确实大出敌人预料。
“陛下用兵,神鬼莫测。”王丰恭维了一句。
邵勋笑了笑,坐下拆开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军士们在四周忙忙碌碌,丢给民户一些绢帛后,便去牵了几头羊出来拉到沙洲中一个祠庙旁宰杀。
也有人在地里拾取甜瓜,于河边清洗之后,一一切开,呈到邵勋面前的案几上。
“吃瓜。”邵勋招呼道:“这还是朕当年种下的呢。后来三渚田地分给了河北流民,他们一代代选育种的瓜似乎更好。”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信纸,显然十分感兴趣。
王丰拿起一瓣瓜,慢慢吃着。
他知道这封信鸿胪寺少卿庾蔑遣人送回来的,辗转大宛、疏勒、于阗、鄯善四国,再经凉州、秦州、雍州一路送到此处,非常不容易——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庾蔑使团暂时安全,至少人身没有受到限制,大宛国甚至愿意为他们取送信件。
而对于这个下属,他的观感很是复杂。
庾氏子弟,吓人啊!还是他的两位副手之一,随随便便可能就升上来顶掉他的位置了——当然,大梁朝才开国十多年,天子尚在,不至于无功就升九卿。
什么?你说他王丰无功就当了鸿胪卿?这……真无功吗?代国那么大的地盘,鲜卑人且不论,大大小小的乌桓部落可是很卖他王某人面子的,没他一一劝说,有那么利索投靠过来吗?再者,他妹妹为天子生了五个孩子,最近时常侍寝,这会还在河阳南城等着他,陪他过夜,这不是功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庾蔑出使回来后,肯定要当鸿胪卿的,届时他干什么去,可不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