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武人啊,就是这么经不起挑逗,若非天子在场,怕是已经上手了。
不过你也别说,这些龟兹舞姬跳起来是真不错。
猩红的波斯长毯之上,清脆如碎玉、密集似骤雨的铃声有节奏地响起。
龟兹舞姬赤足点地,纤细的脚踝上密密匝匝缠绕着纤细的金链,坠着无数细小金铃,每一步都踏出惑人的韵律。
五彩的锦缎紧裹着婀娜的腰肢,其上绣着繁复的、带有浓郁异域风情的蔓草与神鸟纹样。
薄如蝉翼的轻纱自肩臂垂落,随着步履轻轻飘拂,臂钏与手镯在灯火下折射出点点金芒。
她们不似中原仕女那般纤柔婉约,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为首的舞姬怀抱一柄弧度优美的五弦曲颈琵琶,指尖轻拢慢捻,似在演奏,又似在指挥。
箜篌、横笛、羯鼓齐声应和,非中原雅乐之雍容,亦非民间俚曲之俚俗,而是急骤、铿锵,带着大漠风沙的粗粝与雪山融水的激越。
舞姿没有水袖的飘摇,没有莲步的轻移,而是力与美、旋与止的碰撞。
那扭动的腰肢,似蕴含着千钧之力,真是绝了。在座某些人已经在思量,若是将舞姬抱在怀里,腰肢狂舞之下,该是如何带劲!
足尖踏着鼓点,快得令人眼缭乱,满殿只闻金铃急雨般摇响。五彩裙裾在疾旋中怒放,像一朵朵被无形之手急速抟转的艳丽朵。
这会就连文臣们都看入迷了。
吴公邵雍随鼓点轻轻以指叩案,眼中闪烁着新奇与探究。
一女跳至桓温面前,深邃的眼窝里眸光流转,时而睥睨,时而含情,大胆地看着这位俊俏的驸马。
桓温不知道哪根弦起了作用,很快低下了头,似乎有些狼狈。
侍中刘泌微微蹙眉,似对这过于浓烈奔放、近乎妖冶的异域舞蹈感到不适,太过感情外露了,一点不含蓄。
文臣如此,武将更加不堪。
有人看得痴了,手中玉箸悬停在半空。
有人见舞姬靠了过来,下意识伸出手,可舞姬一个轻旋,金铃脆响之中,如鸟儿一般翩然远去。
还有人喝多了,下意识站起身,可一看到殿中角落里的御史时,眼神清澈了许多。
邵勋斜倚在凭几上,袍袖滑落,露出一截粗壮的手腕。
他一手支颐,另一手的手指随着那奔放的鼓点和琵琶轮指的节奏,在御案边缘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里混杂着纯粹的欣赏、帝王掌控奇珍异宝的满足,以及被这狂野生命力所点燃的兴奋。
这些,他都见过!只不过前世在电视里看,现在在现场看。不得不说,现场看的效果和电视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当有人以你为目标,卖力表演的时候——
“铮。”琵琶手一个干脆利落的扫弦,所有乐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