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面上批发的纸张比较大,以幅为单位,大约长四丈、宽二尺二寸,零售时可能会裁剪,也可能不裁减,消费者买回去自己裁了用。
这样的一幅藤纸,在汴梁卖二千余钱,其实不便宜。
符宝的纸坊一年产三千幅,如果都能卖掉,一年销售额是六千余贯,这绝对是大纸坊了。
“虎头从你那买了藤纸?”邵勋问道。
“一千幅。”
“钱都让你赚了。”邵勋笑骂道:“江夏、竟陵、南郡还有多少纸坊?”
“不下三十家。”
“各产多少?”
“小的几百幅,大的三四千幅,以年产千幅的居多。”符宝说道:“太多了,纸价年年走低。江南还有更廉价的,以前运不过来,而今天下一统,会稽纸蜂拥而入,我看今年一幅藤纸只能卖一千八百钱了。”
“就是要走低才好。”邵勋笑道:“而今一幅纸裁下来写字、抄书,还不到百页,便是府兵之家用起来也得仔细着。你们啊,还是得降价多卖,阿爷谓之‘薄利多销’,赚得不一定少。”
“阿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谋划?”符宝眼珠一转,轻声问道。
“不错。”邵勋也不隐瞒,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而今县学、郡学甚少,天下二十余州、二百余郡、一千多县,有郡博士、县博士的少之又少。你说若一步步开办县学,以三十学生为例,我一年该给纸几何?”
“算上书本,县博士、县教谕日常所需,以及各类杂用、公务,二十幅纸总是要的。”符宝飞快地心算。
“那不就对了?”邵勋说道:“县学、郡学以及太学、国子学之类,一年费数万幅纸轻轻松松。而今多参以杂纸,不是很好用。你若把藤纸价钱降下来,我就能多开几家县学。哦,对了,还有军府的军学,这也不是小数目……”
说完,邵勋看了眼女儿,道:“你和我说实话,造纸赚不赚?”
“挺赚的。”符宝小声道。
邵勋点了点头。
她能给虎头便宜两成,说明利润不止两成。有个深入参与制造业、商业的女儿就是好啊,不然邵勋还真不清楚这里面的降价空间。
“你先把价钱降下来。”邵勋面无表情地说道。
符宝多看了父亲两眼,见他来真的,便点头应下了。同时也有些明悟父亲推官学推得磕磕绊绊,虽然不无成果,但他显然不满足于此,想要更进一步推动。
而推动官学是为了什么,不言自明。只能说,这些事情和最近的对泰山羊氏、琅琊王氏为首的世家大族度田是一体两面,他是真的想在北方打造一片新的天地。
纵然人力有时穷,没法完全成功,但做到哪里是哪里,尽力而为——这大概便是父亲心中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