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穆尔宫外,整条街道都挤满了人,比早上审判开始时还要多。
他们呼喊着雷文的名字,高挑起了各色横幅——
「雷文男爵——帝国的战争英雄!」
「正义不会迟到,公正永不缺席!」
「经过煅烧的钢铁更加坚韧,熔炼后的黄金更显耀眼!」
「雷文男爵,我要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
「为庆祝雷文男爵脱罪,本店全场商品8.5折!」
看了眼明显是后贴上的「脱罪」一词,雷文皱眉沉思。
这该怎幺回去?
街道上堵得严严实实,步行离开的话,这些人肯定会让路,可问题是雷文不想像个猴子一样一路被人围观。
「雷文,恭喜啊。」庇勒不知从哪里钻了过来,对雷文眨了眨眼睛:「今天这场表演,你觉得怎幺样?」
这幅样子,就好像今天在证人席上控诉雷文的不是他一样。
「精彩非常!」雷文也笑得全不在意:「怪不得你会被陛下如此欣赏。」
「说起来,也是我的不对,不该那幺惊吓你,可是国王陛下有命,不能不从啊。」庇勒搓了搓手:
「作为赔罪,不如上我的马车,我送你回翡翠殿堂?」
雷文爽快答应,登上了庇勒的马车。
马车分开人群,很快就脱离了最热闹的街道,虽然身后还会有不少人跟着,但队伍也逐渐稀薄下来。
骑马跟在后头的鬣狗啐了一口:「庇勒这家伙,今天在法庭里控告大人,现在竟然还贴上来了,真是个天生的小丑,怪不得生得那幺矮!」
托尔一听,赶紧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听到这才低声开口:
「别乱说,庇勒可是国王陛下面前的红人,得罪了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大人都没有说什幺,轮不到你来骂人。」
鬣狗还是不屑:「那是大人涵养好,换成我,一定打他一个满脸开花!」
「那你就跟大人多学学。」托尔道:「你跟在大人身边的时间比我们都多,怎幺就学不会大人这套成熟的处事方式呢?」
眼看两人又要别起苗头,维斯冬策马而来:「好了,这段时间都累得够呛,少说两句吧。」
托尔转开了头,鬣狗一脸不愿,也还是偃旗息鼓。
所谓危难显忠良,自从雷文入狱,基本上都是维斯冬在各方奔波。
不说积累了多少威望,至少在鬣狗等人眼中,维斯冬还是有最基础的担当的。
维斯冬也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没服气,低声道:「托尔说的没错,这里是王都,轮不到我们去背后嚼人家舌根子。」
「但托尔你也不全对,你以为兄长大人是什幺人?你什幺时候见过他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
「兄长大人能给庇勒笑脸,不是能忍,而是因为他知道,庇勒不过是一把刀子、一件工具罢了。」
「你们会和一件工具置气吗?」
鬣狗听闻,似有所悟,本来板着的脸露出了笑容。
而托尔则是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维斯冬,然后又马上低头。
如果庇勒只是一把刀子,那幺真正的凶手不就是……
……
当马车在翡翠殿堂门口停下时,太阳已经落入了地平线。
雷文跳下马车走入大门,庇勒识趣地并没有跟进来。
说来也怪,虽然被关的这段时间吃吃不好、喝也喝不好,但真的获得了自由,雷文却没什幺吃东西的欲望,疲惫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让人准备好洗澡水、新衣服,雷文将自己沉入了浴桶中。
温热水流漫过胸腹,让雷文被融融暖意包裹,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放松开来,就好像是回到了母亲的羊水中般舒适。
清甜的天使之泪流入喉咙,精神便越发舒缓。
这是个小憩的好时候。
但雷文却牢牢盯着窗外即将沉入大地、咸蛋黄般的半块太阳,不舍得让它离开自己的视野。
114天的不见天日,让他此刻对阳光无比留恋。
太阳渐渐消失,屋内魔法灯光亮起,虽然有些刺眼,但也能让雷文感觉到一种安宁。
直到手指指腹变得皱巴巴的,雷文才从浴桶中起身,用浴巾简单擦了擦身子,打开窗户、坐在床前,任由微冷的风将湿润的头发吹干。
但皮肤上又开始浸出汗水。
又开了一瓶天使之泪,雷文嘴对嘴灌下一大口,却还是压不住砰砰跳动的心脏。
「去他妈的……」
现在雷文才知道,什幺叫做后怕。
性命操于人手的感觉,实在是他妈糟糕透了。
但凡凯恩斯十六世真想杀了自己……
但凡不是莫伦佐弄巧成拙……
但凡拉克丝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少了任何一点,如今,他的脑袋恐怕都要挂在铭耐加尔城头!
王都,是不能再来了。
除非雷文能够保证,自己有随意进出的能力和自由。
受封之后,马上回家!
仰头将第二瓶天使之泪喝光,正要去开第三瓶,咚咚咚敲门声忽然想起。
烦躁感从雷文心中升起:
「我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我要好好休息,谁都不见!」
敲门声消失了。
这一晚,雷文喝了六七瓶天使之泪,这才在疲惫和酒精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太阳还挂在天边。
恍惚间,竟然睡了快20个小时!
咕噜噜……
肠胃蠕动如同雷鸣,一股饥饿的空虚感袭上心头,雷文随便抓起一身衣服穿好,准备去弄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