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固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知尔等当行禽兽事……城破之时,余之妻儿,已先一步而去……以免落入汝等豺狼之手,惨遭凌辱……』
堂中一时寂静,连甘风都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周固继续说道,声音依然平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眼角落下泪来,『吾妻临终前,问为何如此狠心……吾答曰……「国破家亡,苟活何益?」她遂无言,悬梁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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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固目光扫过魏延和甘风,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悲怆与讥讽,『尔等以为,刀枪战马便可征服一切?屠刀之下,便可慑服人心?错了!大错特错!』
周固慨然而道,『尔等可以杀我,可以屠城,可以焚毁一切!但尔等灭不了这天地间的忠义之气,绝不了这千百年来的礼义廉耻!今日我周固虽死,然忠义长存!他日史笔如铁,必记尔等今日暴行!』
魏延却笑了笑,『未必。』
甘风暴怒,欲上前斩杀周固,却被魏延伸手拦住。
『文长!』甘风不明白魏延为何如此。
魏延低声向身边的手下示意,『活的……』
周固大概是看出了魏延的意图,便是抬头朗声而道,『臣周固,无能守土,唯有一死,以……』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猛然回转,架于颈上。
魏延见状疾步上前欲阻,却为时已晚。
剑光一闪,鲜血喷溅。
周固的身体缓缓倒地,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笑容。他的眼睛依然圆睁,望着堂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在质问这乱世的苍天。
堂中一片死寂。
那几个衙役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老仆则跪在周固尸身旁,无声垂泪,片刻之后便也是瘫软在地,鲜血从胸腹下汩汩而出。原来老仆也用短刃自尽。
甘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甘风之前恨不得一刀砍死周固,可见了周固当场自尽,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将军……这……要如何处置?』魏延的护卫上前,低声请示。
魏延皱眉思索了一下,『收敛周县令尸身,好生安置。传令全军,严禁扰民,违令者斩!』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魏延的预料。
安民告示贴出去了,但是效果并不怎么样。
骠骑兵卒也没有搅扰民众,然而反而是百姓听闻了周固死了的消息,聚集到了府衙之前悼念周固……
魏延和甘风听闻衙外喧哗声起,二人出门一看,只见县衙前聚集了数百百姓,有老有少,皆披麻戴孝,手持香烛纸钱。
为首的是几位乡老,见魏延出来,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朗声道:『将军!周县尊为官清正,爱民如子,为何遭此横祸?』
魏延皱眉,沉声说道:『周固下毒害我战马,抗拒天兵,死有余辜。』
那乡老摇头,眼中含泪,『将军此言差矣!周明公来小黄三年,清正廉明,秋毫无犯。去岁大旱,他开仓放粮,活人无数;今春又是瘟疫,他不解衣带,开方熬药,救治百姓!小黄县如今盗匪绝迹,路不拾遗!如此好官,天下能有几人?!你们,你们却害死了周县尊!』
另一名的老者也喊道,『你们进了官衙,肯定也见到了周县尊的内院!我且问你们,周县尊内院之中,可有万贯家财?!可有绫罗绸缎?!去岁小黄欠收,县尊夫人也同我等乡野之民一同樵采!那手上老茧和村妇没有分别……』
那老者喊着说着,涕泪横流,『周县尊原本有二子啊!他那幼子为何夭折?!瘟疫之中,县尊活人无算,却无暇顾及家中,幼子染病而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