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在!』从来霍然起身,抱拳应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予你五百精兵,出城追击曹军。』枣只沉声说道,再次强调,『切记,此行以探敌虚实、扰敌撤退为主,不可恋战!若见事不可为,当即刻退回,保全兵力为上!若有差池……』
枣只一字一顿的说道,『军法可是无情!』
『卑职领命!定不负使君重托!』从来声音洪亮的应答,旋即领了令箭,大步流星离开议事厅,去点兵准备。
从来走后,厅内的气氛并未轻松下来。
枣只揉了揉眉心,脸上忧色不减,望向司马懿,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忍不住问道,『仲达,汝既言曹军必有埋伏,为何还要赞同从校尉出击?』
杜畿也看向司马懿,目光中带着探究。
司马懿闻言,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
司马懿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使君明鉴,岂不闻「玉不琢,不成器」?从校尉勇则勇矣,然性子急躁,贪功嗔怨,若不经历挫折,焉知「谨慎」二字之重?纵使我等在此费尽唇舌,剖析利害,于他而言,亦如春风过耳,转瞬即忘。唯有亲历败绩,尝得苦果,方能刻骨铭心,知其所以然。』
确实有些道理,别人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自己亲身体验一次。
枣只点了点头,但是依旧眉头未松,『此言倒也有理……不过这兵卒……何辜?要随从来一同涉险?』
司马懿笑道,『使君所言极是。懿方才思虑,确有欠妥之处。将士性命岂可轻掷?既然使君忧心,懿愿请命,引一军为从校尉后应。若其果然中伏,懿当竭力接应,助其脱困,亦可借此窥探曹军虚实,知其埋伏所在,为我大军日后行动扫清障碍。若一切顺利,懿也不会和从校尉争功。如此既可全同袍之谊,保我军士卒,亦可达成探敌之目的,两全其美,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司马懿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回应了枣只的责备,又主动承担了风险,更提出了看似完美的解决方案。
枣只看着司马懿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中念头急转。
枣只感觉到了司马懿似乎有所图谋,或许是想要去查证什么,或许是想要谋划什么,抑或是想要在混乱之中攫取些什么,但是让司马懿去给从来作为接应,总比什么都不管要好些。
杜畿微微皱眉,目光复杂。
枣只似乎有种感觉。大敌在前,雒阳城中倒是配合无间,现在曹军一撤退,倒是各种心思都浮动起来了……
良久,枣只终于缓缓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罢。便依仲达之言。予你三百兵马,紧随从来之后,以为接应。切记以接应部众,探查敌情为首要,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与曹军主力纠缠。』
司马懿起身,恭敬一礼:『懿领命。定不负使君所托。』
入夜。
雒阳城头,风似乎更冷了些,卷着残留在垛口上的湿气,扑打在枣只和杜畿的脸上。
从来已经领兵而去,司马懿也带着三百兵卒,悄无声息地汇入城外苍茫的夜色之中。
枣只眉头紧锁,虽然从来司马懿都拍胸脯保证,表示自己会谨慎小心,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让枣只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除了在战事上之外,还有更多的是人事上……
枣只并非怀疑司马懿的能力,而是此人心思太过深沉,行事往往出人意表。
枣只最终准了追击,这不仅是一个军事决定,更像是一场人性的考验。
他选择了折中。
给予机会,但严令约束。
这或许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
『某多有不安……』枣只对杜畿说道。
『使君可是担忧从校尉、司马参军?』杜畿问道。
枣只点了点头。
杜畿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