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坐在这里的,皆是他血脉相连、休戚与共的至亲。
没有繁复的宫廷礼仪,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沙特传统美食和融合了国际风味的佳肴。
蒙娜王妃一边不时为儿子夹菜,一边与拉米亚公主低声说笑,哈立德亲王与阿勒瓦利德亲王谈论着最新的国际金融动态,塔拉勒亲王则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
露娜叽叽喳喳说着学校趣事,惹得众人莞尔。
瓦立德感受着这难得的、纯粹的亲情氛围,昨日赛场的惊心动魄和今晨收礼的波谲云诡似乎都被暂时隔离在外。
他知道,这份温馨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真正的「考试」还在后面。
是的,考试。
昨天他的举动,得给家里一个交代。
当最后一道甜点被撤下,仆人悄无声息地退去,厚重的雕花木门缓缓合拢,空气仿佛瞬间沉淀下来。
塔拉勒亲王端起盛满鲜榨椰枣汁的水晶杯,慈祥的目光落在孙子身上,
「我的乖孙子,爷爷今天能走出那扇门,和全家人一起吃这顿饭,呼吸这自由的空气,全亏了你啊。」
这看似寻常的一句家常话,落在在座众人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萨勒曼家投桃报李,解除了塔拉勒亲王持续多年的「事实禁足令」,这份生日贺礼,分量之重,远超那柄钻石匕首和十亿美金的礼物!
这是政治枷锁的松动,是塔拉勒系重新获得政治空间的关键一步。
但是,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露娜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停下了手中的小银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瓦立德身上,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那里面,有欣慰,有激动,有探究,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
伤痛?
瓦立德心头一凛,他知道,那个无法回避的问题,终于被爷爷用最温和的方式挑破了。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餐具,挺直了背脊。
该来的,终究要来。解释,不是为了推诿,而是为了弥合那道潜藏在家族血脉深处的裂痕。
「爷爷言重了。孙儿正想向您、向父亲母亲、叔叔姑姑解释,为何选择昨日出手。」
「我知道你们心中或许有疑问,甚至……有难过。
为什幺我选择在昨天出手,帮助穆罕默德,帮助苏德里系?
毕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我的两位兄长,还有二叔的独子,我的堂哥,按照图尔基的说法,都是死于苏德里系之手。
虽然具体是谁动的手,难以定论,但当时苏德里七雄中前五位的嫌疑都很大。
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塔拉勒系与苏德里系之间,是有血仇的。
昨天我的操作,虽为家族争取了巨大政治资本,但也客观上巩固了苏德里系的地位。
甚至……可能无意中帮助了某些手上沾着我们家人鲜血的人。
所以,我必须解释清楚我的想法。
不是为了证明我忘记了仇恨,而是为了让你们明白我选择的逻辑,避免你们因我的决定而暗自伤心。」
他提到逝去的兄长和堂哥时,清晰地看到父亲哈立德亲王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攥紧,指节发白;
母亲蒙娜王妃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强忍着没有落下;
二叔阿勒瓦利德亲王脸上惯有的商人式微笑消失了,眼神变得幽深锐利;
连一向沉稳的拉米亚公主也微微垂下了眼帘;
爷爷塔拉勒亲王则依旧平静,只是那锐利的目光似乎更深邃了些。
瓦立德明白,这道伤疤,从未真正愈合,只是被时间掩埋。
所以,这份「助敌」之举,他必须给至亲一个交代。
给了几秒的空白,瓦立德迎向长辈们复杂的目光,继续说道,
「第一点,大势所趋,不可逆流。
苏德里系如今势大,掌控着效忠委员会过半的投票权。
这意味着王权的更迭,在可预见的未来,几乎不可能流出苏德里系。
这是冰冷的现实。
而在当年的苏德里七雄中,萨勒曼亲王和艾哈迈德亲王……
既无足够能力,更无必要出手。」
他目光扫过众人,「我认为这个判断,是符合当初客观形势的。」
众人沉默片刻,哈立德亲王和阿勒瓦利德亲王交换了一个神色不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