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纪事报》。
纽约,曼哈顿,《先驱报》总部。
总编约瑟夫·班纳特,一个以新闻沙皇自居的胖子,正歇斯底里地砸着他的办公室。
「该死该死!」
他眼睛通红,死死盯着桌上那张墨迹未干的报纸。
《环球纪事报》,1月15日版。
【古巴战火再燃:十年战争余烬未了,马塞奥将军拒绝《桑洪和约》,于小战争中再次呼吁独立,万岁古巴,战火继续————】
"Fuck!"
班纳特一把抓起桌上的电报稿,那是他引以为傲的独家记者,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才从哈瓦那发回来的。
但日期是1月18日!比《环球纪事报》还晚了三天!
「这群加州的杂种,他们是怎幺做到的?」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洛森的记者可谓是遍布全球。
当古巴的马塞奥将军还在山洞里起草他那份拒绝投降的宣言时,一名伪装成走私贩子的拉丁裔死士,就已经将这份宣言的内容通过意识网络,传回了加州。
《环球纪事报》的新闻,不是在报导新闻。
而是在预言!
这份报纸的崛起,本身就是一部传奇,它总能得到最快的消息。
当欧洲的战役刚刚打响,《环球纪事报》就已经在分析双方指挥官的战术失误了。
它还有最独家的内幕。
当华盛顿的参议员还在为某个法案争吵时,《环球纪事报》已经刊登了法案背后,那些银行家们的秘密晚宴。
它的记者无处不在。
从非洲的丛林,到印度的神庙,再到满清的皇宫。
两个月,仅仅两个月,《环球纪事报》就从一份加州的地方小报,一跃成为了全美发行量第一的超级巨头!
它的影响力已经开始渗透到了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洛森要用这份权威,正儿八经开始他的牧场管理了。
在洛森的意志下,《环球纪事报》的版面,被清晰地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半是地狱,另一半是天堂。
地狱的版面,由洛森亲自命名,「环球观察,水深火热」。
这个版块,不讲政治不谈经济,只讲死亡和绝望。
【来自满清的炼狱:丁戊奇荒已持续三年,赤地千里,饿遍野。
本报特派记者亲历山西,目睹易子而食之人伦惨剧。一位母亲在镜头前(黑白照片),平静地煮着一锅皮革,她的孩子,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哭泣。预计死亡人数,将超过一千万。】
【爱尔兰的悲鸣:饥荒从未远去。
在都柏林肮脏的贫民窟,本报记者芬恩发现,那些可怜的爱尔兰人,在英国佬的压迫下,甚至吃不上他们自己种的土豆。
孩子们的肚子肿胀如鼓,皮肤薄如蝉翼。
他们说,能活着去美国,哪怕是去当掏粪工,也是上帝的恩赐。】
【印度:大英皇冠上的骷髅。
在孟买的街头,你随时能看到饿死的尸体被野狗拖拽。
而就在一百码外,英国的绅士淑女们,正享用着精致的下午茶。】
【非洲:黑暗大陆的诅咒。比利时国王的私人领地刚果,当地土着正被成批地屠杀和奴役,只为了廉价的橡胶和象牙。】
桩桩件件,用客观纪实的笔触,配上那些由死士精心拍摄的黑白照片。
《环球纪事报》将这个19世纪末期,血腥而原始的全球化真相,赤裸裸地撕开,甩在了每一个美国读者的脸上。
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而在报纸的另一半天堂版面。
「美利坚之光:我们最好的时代」。
这个版块,画风截然相反。
【正义的法官:在波士顿,一位法官温情审判了一名偷窃面包的单身母亲。
他敲下法槌,判决她有罪,但随后,他脱下自己的帽子,放入10美元,并要求法庭上的绅士,都为这位可敬的母亲捐款。】
【强大的警员:在芝加哥,巡警麦可冲入火海,三进三出,救出了被困的五个孩子。他被烧伤了半张脸,却笑着说:「我以我的职业为荣!」】
【我们优越的制度:论美国梦的实现】
【励志故事:从擦鞋童到百万富翁】
当一个普通的美国工人,在劳累了一天后,花1美分买下这份报纸时,他会看到什幺?
旧金山,雄狮剃须刀工厂,食堂。
奥康纳还在准备继续他慷慨激昂的罢工演说。
但这一次他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那些昨天还和他一起高喊罢工的爱尔兰同乡们,今天却异常的沉默。
他们几乎人手一份《环球纪事报》。
一个年轻的工人,名叫派屈克,他的哥哥去年才在爱尔兰饿死。
此刻,他正盯着水深火热版面那张爱尔兰贫民窟的照片,眼眶通红。
「奥康纳。」
派屈克喉咙颤抖着:「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吗?在都柏林,他们,他们连土豆皮都没得吃?」
奥康纳一愣,立刻怒吼道:「那他妈是报纸的谎言,是资本家,是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