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太善良了。」
她的同伴,一位钢铁大王的妻子接过话头:「但这更彰显了我们合众国的伟大,不是吗?我们是山巅之城,是全世界受难者的灯塔。」
「看看英国人,他们只会贩卖鸦片;而我们,我们给予庇护。这,就是美利坚的责任。」
男人们则在另一边举着威士忌,腔调显得更为宏大。
「一份报纸,拯救一个国家的颜面,加州的同僚们这次干得不错。《蒲安臣条约》就是我们文明的象征,我们向世界张开了双臂啊!」
「没错!」
另一铁路投资者附和道:「这证明了我们的制度优越性。我们不仅在输出钢铁和棉花,我们还在输出希望,这是上帝赋予我们的昭昭天命!」
「为了美利坚的伟大,干杯!」
但在几条街区之外,曼哈顿下城的某个私人俱乐部里。
烟雾更加浓重,味道也辛辣得多。
这里没有贵妇,只有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那些掌控着工厂、矿山和铁轨的资本家。
「狗屁的伟大责任!」
纺织厂老板马克·汉纳一把把报纸扔在桌上。
「这他妈的叫及时雨!」
「哦?」
旁边的煤矿大王冷笑着:「你是指那群瘦得像骷髅一样的黄皮猴子?」
「我指的是劳动力!」
汉纳眼冒绿光:「一群饿疯了的肯干活的劳动力!而且他们还不懂什幺是工会!」
「先生们,你们还在为那些该死的爱尔兰杂种和德国佬罢工头疼吗?还在为那些贪得无厌的劳动骑士团的涨薪要求恼火吗?」
「那群狗娘养的,上个月又在我的矿井闹事!」
煤矿大王一拳砸在桌上:「他们想要八小时工作日,八小时,上帝啊,他们怎幺不去抢银行?」
「所以啊。」
汉纳摊开双手,笑得一脸奸诈:「这十万,不,这即将到来的三十万、五十万华人,就是上帝送来敲碎那群爱尔兰佬饭碗的锤子!」
「可报纸上说————」
一个稍显犹豫的银行家开口:「他们保证了,不会抢白人的工作,他们只去开荒。」
「哈哈哈哈!」
「开荒?你他妈的也信?开荒能养活几个人?当他们一家老小,在加州的冬天里快要饿死的时候,你猜猜,一份时薪五美分一天干十六个小时的纺织厂工作,他们会拒绝吗?」
「他们会像一群疯狗一样扑上来,舔着你的靴子,求你给他们这份工作!」
「我们根本不需要把他们运到东海岸。」
一个心思更深的铁路寡头补充道:「我们只需要把风声放出去。告诉宾夕法尼亚的矿工,告诉麻萨诸塞的纺织工,你们再他妈的闹罢工,老子就用船把那群黄皮佬运过来,他们一美分时薪就能干,你猜,罢工还会持续多久?」
「天才啊!」
「这他妈的,简直是神来之笔!」
「干杯!」
煤矿大王兴奋地举起杯子:「为我们那些,勤劳感恩绝不抢工作的华人新兄弟,干杯!」
与上流社会的虚伪和资本家的狂喜相比,工人阶层的反应则要直接得多。
某个地下酒馆。
这里是爱尔兰人的地盘。
「操他妈的《环球纪事报》,操他妈的伟大承诺!」
一个刚在码头丢了临时工的爱尔兰大汉通红着双眼,一拳头捣在吧台上:「又是十万张黄皮嘴,他们要把我们都他妈的赶下海吗?」
「报纸上不是说了吗,派屈克?」
酒保有气无力地擦着杯子:「他们是去开荒的,不抢咱们的工作。」
「不抢?」
派屈克猛地揪住酒保的领子:「你他妈的去码头看看,那些狗娘养的铁路公司,上周又裁了二十个白人!」
「他们宁愿用那群瘦猴子,因为他们连肉都他妈的不需要吃,他们吃土豆皮i
」
「放开他,派屈克!」
旁边几个醉汉围了上来,但更多是起哄。
「我说错了吗?」
派屈克松开手,环视着酒馆里的人:「经济已经这幺糟了,我们流血流汗,才从那些资本家手里抠出一天两块半的工钱!」
「而现在这群黄皮佬来了,他们为了半块面包就敢一天干十八个小时,你告诉我,我们他妈的拿什幺跟他们争?」
"FUCK!"
「丹尼斯说得对,我们应该像圣丹尼斯惨案那样,把这群黄皮杂种吊死在路灯上!」
「对,打爆他们的狗头!」
酒馆里的气氛一下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