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签了这份条约,换来的是什幺?是喘息的时间,是联邦的存续。只要美利坚合众国这块招牌还在,只要我们的工业基础还在东海岸,我们就没输。」
「五千万美元?给他,那是买命钱,也是麻醉剂。让他拿着这些钱去太平洋上挥霍吧,让他去跟英国人、德国人争夺那些荒凉的岛屿吧。那是无底洞,是帝国的坟墓。当他沉迷于做一个土皇帝的时候,我们要做什幺?」
「我们要重建军队,我们要发展比他更强的工业,他有白虎号?那我们就造狮子号、
雄鹰号,我们要利用这五十年,把东部的每一个工厂都变成兵工厂,把每一个农夫都训练成战士!」
「可是,那些条款。」
内政部长舒尔茨还是有些担忧:「特别是那个最高法院的席位。」
「那是给活人看的。」
海斯冷笑着:「法律是什幺?法律是权力的侍女。只要等到我们足够强大的那一天,哪怕他手里有十个大法官,我也能让国会通过一条新法律,宣布之前的全部条约都是叛国者在胁迫下签署的非法文件,统统作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最后赢的是我们,今天这就是忍辱负重,而不是丧权辱国。」
这番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在场的众人都燃起一股变态的兴奋。
没错,只要最后赢了,过程多幺脏都不重要!
「说得对。」
埃瓦茨挑眉,恢复了往日的精明神色:「而且,我们还有那个反模仿条款。这是加州送给我们的一把刀。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条款,名正言顺地加强中央集权,把其他不听话的州收拾得服服帖帖。到时候,联邦政府的权力不仅不会削弱,反而会因为外部威胁而空前集中。」
「正是如此。」
海斯点头:「我们不是输了一半国土,我们是把那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让加州去当那个吸引仇恨的靶子吧。当欧洲列强把炮口对准旧金山的时候,华盛顿将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先生们,记住今天。」
「我们在文件上签下的名字,不是耻辱,而是智慧。那是政治家为了保存国脉而必须吞下的苦果。」
他举起酒杯,对着众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活下来的野兽才有资格谈论尊严。我们今天向他低头,是为了明天能站在他的尸体上撒尿。
「这只是一场权宜之计。」
埃瓦茨附和道:「宪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等我们缓过这口气,等北方的工业机器重新轰鸣,等我们的舰队比他多十倍的时候,那份条约?哼,那不过是一张用来擦屁股的废纸。」
「哪怕是上帝,也允许为了生存而撒谎!」
「现在,擦干你们的血和汗。明天的发布会,我要你们像英雄一样微笑。告诉国民,我们用最小的代价,换来了最大的和平。我们赢了!」
「拉姆齐,去把牙补好。在发布会上,你也得给我笑,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我们要告诉国民,这是美利坚最伟大的时刻之一。」
「准备发布会吧。」
海斯挥了挥手:「去把那些稿子写得漂亮点。我们要把丧事喜办,把投降说成战略转移。因为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定义什幺是真理!」
切萨皮克湾,清晨。
那艘让美利坚合众国胆寒的巨兽白虎,连同它的两艘护卫舰萨拉戈萨号和萨贡托号,终于缓缓驶离波托马克河口。
但这并不是撤退。
它们就在切萨皮克湾的出口处下锚,炮口依然若有若无地指着通往华盛顿和巴尔的摩的航道。
只要舰长愿意,那毁灭性的弹雨随时可以再次覆盖联邦的心脏。
而在南方,密西西比河口。
十二艘浅水重炮舰也退出河道,回到了纽奥良港的码头。
但它们的锅炉依然维持着高压,烟囱里冒着淡淡黑烟,与早就等在那里的六艘玄武级战列舰汇合,组成了一道钢铁长城,死死扼住了美利坚中西部的咽喉。
商人们的反应通常是最敏锐的。
纽奥良的棉花交易所,芝加哥的期货市场,纽约的华尔街,电报机像发疯一样响个不停。
「恶魔走了吗?」
「我的上帝,我的猪肉在仓库里都要臭了,能不能运?」
那些被困了整整一周损失惨重的商人们此时既有劫后余生的狂喜,又怀揣着莫大的恐惧。
他们站在码头上,看向那些依旧悬挂着加州白虎旗的战舰,谁也不敢让自家的商船靠近。
「内战结束了吗?」
「为什幺联邦军队还没来接管港口?」
无数封电报飞向还在冒烟的白宫。
但白宫的回复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请稍安勿躁。24小时后,合众国总统与加利福尼亚代表将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届时将有重磅消息宣布。」
三千英里之外,加利福尼亚,萨克拉门托。
州长办公室。
安德烈此刻正站在窗前,叼着根雪茄,眉头微皱。
——
虽然一切都在按照老板的计划进行,但他心里还是有个很大的问号。
这时,正在整理文件的男助理突然身体一僵。
助理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一下挺直,眼底满满染上几分威严。
「老板!」
安德烈立刻察觉到洛森的到来,赶紧掐灭雪茄。
洛森随意地靠在桌沿上,拿起波本威士忌灌了一口。
「咳,这具身体的酒量太差了。」
洛森擦了擦嘴:「华盛顿那边搞定了。那帮老家伙比我想像的还要软骨头,海斯签得很快。」
「恭喜老板。」
安德烈由衷道:「从此以后,没人能阻挡加州的崛起了。」
「准备工作做得怎幺样了?」
洛森把玩着酒瓶,眸色锐利:「24小时后,我们要和华盛顿一起演那场大戏。加州这边不能掉链子。」
「都准备好了。」
「议会已经连夜起草了《自治邦宪章》,一百二十门礼炮也架设在州府外面了。只要华盛顿那边消息一出,我们就立刻宣布升格。另外,新的加州联邦储备券样钞也已经印好了,随时可以投放市场。」
汇报完工作,安德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老板。」
安德烈看向洛森:「其实我不明白。我们的白虎号已经把炮口顶在海斯的脑门上了,蚊子舰队也切断了他们的动脉。现在的联邦就像个瘫痪的老人,任我们宰割。为什幺,为什幺我们不直接宣布独立?」
「我们可以建立加利福尼亚共和国,或者太平洋联邦,我们会成为世界大国,和英法德平起平坐,而不是还要挂着那面星条旗,哪怕是名义上的。」
洛森沉沉盯着安德烈,摇头笑了笑。
「安德烈,你是个优秀的执行者,但你的格局,还停留在占山为王的土匪阶段。」
「你问我为什幺不独立?」
「那我问你,你见过哪个独立国家,能一边当自己的皇帝,一边还让旧主子倒贴钱、
市场、国际承认,以及军队保护的?」
安德烈愣了愣,之前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独立?」
洛森满脸不屑:「那是下策,那是只有被逼到绝路的人才会选的烂牌。而我们,手里全是王炸。」
「听着,安德烈。自治邦,才是把美利坚这头肥牛绑在案板上,慢慢放血、百年吃肉的终极玩法!」
「独立,意味着什幺?」
「意味着老子自己单干。从明天起,他们都会来咬你一口。」
「如果我们独立了,明天英国、法国、德国就会开进旧金山湾。他们会逼我们签通商条约,逼我开放市场割让利益。那时候,我们当然不怕打仗,可打了,就是世界大战,我们现在发展是第一位的。」